陆融摇头拒绝,柔声对长幼解释道:“这事不宜声张。”郎中一把脉便能一清二楚,加之是长幼的婢女去请来的,传出去了对长幼名声有碍。
坊间家长里短到处传播,人多嘴杂难免也失了准头,百姓又容易被添油加醋的八卦风声误导,不管是真是假,只会越衍越烈。
“可是……”长幼自知好心办了坏事,有些心虚,青碧那丫头咋咋呼呼的,估计闹的动静都把前院人给惊动了。
这下可如何是好……
要不也进池子里泡泡?
陆融似乎从长幼看向池水时纠结的眉眼间看透她的心思,不禁莞尔,抬起手就想揉揉她的头发,伸到半空才骤然响起自己手上湿淋淋的,不由地停滞在半空。
长幼却乖巧地凑过来把头伸到陆融的掌下自己轻轻蹭了几下,陆融眼里兜不住的笑意流露而出,他说:“你先回去,郎中若是要把脉就随他去,不用担心,要是问起你就说梦魇缠身心慌意乱便是。”
“嗯嗯。”长幼点点头,赶忙向两人告别回了客房。
留下周秦与陆融二人四目相对,周秦眼里的情绪甚是复杂,他有些惊疑不定,不敢想那碗醒酒汤到底是冲他而来还是冲陆融而来的。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无法接受。
心脏钝痛,呼吸间都感觉有些难受,夜凉如水,天地苍茫茫的漆黑宛若吞噬万物的深渊,他凝视着眼前深渊,感觉自己失意彷徨。
陆融被夜里的凉风一吹,朝周秦面上劈头盖脸地打了一个喷嚏,周秦胡思乱想的心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惊得顿时戛然而止。
“对不住。”陆融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有点冷。
伤心又难过的周秦:“……”
……
与崔家定下的这桩婚事十分不易。崔家虽是青阳首富,但终归还是商贾之流,士农工商,商籍在末流,尤其是对周家这种官宦世家来说,是上不得台面的。
更何况周秦的母亲还是将门之后,被先皇赐下封号的建安县君,周秦再如何纨绔也有一个深厚的后台,即使不走科举这一道,依旧还是有许多光明的前途做选择。由此,周秦的正妻是绝对不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之女。
但禁不住周秦强硬的坚持,为了这桩婚事他向他阿爹妥协了许多事,才终于点了头。
至今周秦还记得,那年元宵灯会,银蟾光满,盏盏亮起的灯连绵一片,东西二街宛若白昼,游人来来往往,嬉笑欢聚。
小娘子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各自手持一盏莲花河灯,走到河岸边,虔诚地在心里许愿,然后将写了愿望的河灯送入河中。郎君们大多看不上这样的行事,自诩风流,高歌引吭,挥舞狼毫在孔明灯上提下一章章诗篇再放飞夜空,盈盈灯火,交汉星光,华灯映水,游子欢呼趁鼓。
周秦文采一般,与那些郎君们玩不到一处,寻常人聚集在他身边溜须拍马常常听了也不耐烦,便与陆二郎相约在登星阁喝酒。登星阁设在河岸边,登上二楼便能望尽万家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