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一路颠沛流离,的确是已经许久没有睡过好觉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杨氏给她弄了点清澹粥送过去,吃完了之后,白薇这才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
她跟丈夫原本是听到了要开战,已经准备好了要离开郡城的,却不想晚了一步,那天晚上霁国军队突袭郡城,烧杀抢掠,她们当时只顾着逃命,只带了轻便的银票上路,好不容易逃到了郡城外面,还遇到了劫匪,身无分文,一路乞讨到了京城,她丈夫为了把最后一口馍馍留给她,已经饿死了。
邱氏听着都忍不住跟着红了眼,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人活着就好,其他事情你看开一些。”
江芊叶也沉默了,目光看向远处的天边,那里黑漆漆的,可是她知道,在最北方的边塞,硝烟弥漫,火光映天。
这样的战争,何时才是个头啊?
白薇就这样在江家住下了,等她情绪稳定之后,杨文慧也跟她说了江芊叶在京城开成衣铺子的事情,“师傅就安安心心在我家里待下,等成衣铺子开办起来,还等着您挑大梁呢。”
其实是想让白薇在家里住着,不要有心里负担。
“真是没想到,你们现在是越过越好了,不过你们既然要开成衣铺子,那绣娘都找好了吗?”白薇试探性地问道。
江芊叶心中一动,也接着道:“您原先绣房的那些姐妹……”
白薇叹口气,“郡城都被敌人攻陷了,绣房不复存在,她们自然与我们一道逃了出来,有些姐妹已经死于战乱,有些跟着我们一起到了京城。”
江芊叶点点头,“那还请白师傅把那些人都接过来吧,我愿意安顿她们,以后她们可以在成衣铺子里做工,所有的待遇就跟以前在郡城时一样。”
白薇的眼睛亮了亮,“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替我的那些姐妹谢谢你们。”
江芊叶微微一笑,“应该是我谢谢您才对,为我找到了这么多绣娘,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
说好了之后,白薇怕夜长梦多,当天就带着人找到了那些姐妹,都接到了江家暂住。
江芊叶又让张成在外面重新买了一个两进两出的小院子,把这些人都安顿下来。
原本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是边关战事告急,又出新的状况,导致战火蔓延,更多的人流离失所往京城这边涌入。
在这种关键时刻,人心惶惶,连酒楼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每日里进账惨澹,新铺子开张自然也只能推后。
杨氏她们在家里天天祈祷着战事早些结束,还百姓一个安宁。
江芊叶的心里也越来越沉重,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这一日,已经许久未见的三皇子荣修临突然造访,找到江芊叶,神色凝重道:“我朝靳将军因被奸细陷害,中毒昏迷多日,昨日前线送来战报,说是靳将军危在旦夕,我想你医术精湛,能不能随我走一趟边关,救下靳将军?”
江芊叶有些愕然,“我?”
荣修临叹口气,也觉得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若不是逼不得已,我自然不会希望让你一个女子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可事出紧急,靳将军是我南朔的战神,若是他出了事,军心涣散,我军简直不堪一击,只能让敌军长驱直入都城,到时候才是真正的生灵涂炭。”
江芊叶咬了咬唇,她也听说了霁国军队的残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连妇孺和儿童都不放过。
可她还没有见过真正的战场和血腥,若是贸贸然跟着去了,她也有些害怕。
荣修临看她为难,有些失望地垂下眼,“若是你不愿意,我再想其他办法。”
江芊叶攥了攥拳头,脑海中倏然想起那天夜里,自己见到的那个年轻将军。
那张惊为天人的脸,还有那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好!我去!”江芊叶两眼都是坚毅果决,“何时动身?”
荣修临脸色凝重,“靳将军危在旦夕,最好今天晚上就快马加鞭往边关赶。”
江芊叶点点头,“可以,但我需要安排一下家里人。”
若是这一去回不来了,她也希望自己的家人之后能够衣食无忧。
荣修临表示理解,点点头,准备离开的时候,脚步倏然又顿住,转过头,眼神直直地看着江芊叶,认真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哪怕是豁出性命。”
江芊叶微微一笑,“多谢三皇子。”
荣修临垂下眼,觉得心神有些恍惚,“应该的。”
等荣修临离开之后,江芊叶就回了自己的书房,把自己以前无聊时候写的菜谱和画的衣服图样都拿了出来,还有自己藏的银子地契之类的。
叹口气,让巧儿把家里人都叫到了一处,把东西交给他们,并且把事情简单解释了一遍。
江文兴立刻就红了眼,粗声粗气道:“朝廷那么多大夫不能去吗?咋能让你一个女娃儿家家的跑那么危险的地方,不行!爹不同意!”
江芊叶叹口气,声音坚毅,“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果我不去,我军战败,敌人打进来,我们一样逃不了死亡的命运,爹,这一趟我非去不可,以后这个家,就托你和舅舅撑起来了。”
虽然她的医术不敢说是最高超的,可她有灵泉在手,自认是比其他大夫多几分把握的。
所以,只怕这天下也只有她最合适了。
杨氏知道闺女主意已定,转过头,泣不成声。
邱氏红着眼,什么都说不出来。
屋子里的气氛压抑沉重。
江芊叶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众人微微笑道:“只是去看个病而已,又不是上前线,没有到非死不可的地步,你们不用担心,我肯定会努力活下来的,若是实在有个万一,这些东西也足够酒楼和成衣铺子兴办起来,有这点情分在,以后三皇子也肯定会多多关照家里的。”
杨氏直接哭晕了过去。
江文兴一个大男人,也哭得眼泪鼻涕煳了一脸。
江芊叶反而是最澹定的那个,辞别了家里人之后,还去见了罗辉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