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白点了点头,赵太医则露出了然的笑容:“但是其实在我看来,它只不过是三大问题,躯体上有反应,观念上有自责,情绪上有焦虑。”
看着孙白不解的神情,赵太医紧接着说道:“今天我们主要是从躯体症状上来解决你的负面情绪,我们用呼吸的方式让自己放松。三口吸,提和慢,舒缓放松,这时候我们要注意自己的呼吸,当你提一口气的时候,是三口吸提起来,然后再慢慢地放松。”
“其实对你来说,你来找到我进行治疗,我的唯一目标就是帮助你改善,而你的唯一目标是在不拖延的情况下在治疗中做到真正的改善,对吗?”
“在你的问题里包含的特定人群恐惧,其实属于第三个问题,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情绪泛化问题。你父母对你的期待过高,给你的压力太大,这给予你一种释放的冲动,你选择的释放方式是易疲惫。”
赵太医说道,“我们需要解决的是这种压力和释放,并不是你今天不易疲惫了,你的情绪就能够变好,因为环境始终在给你施加压力,或许你不易疲惫,也会转变为另一种方式来释放情绪。你父母对你的期待也不会因为你的长大、成熟或者独立而消失,我这么说对吗?”
孙白深深地点了点头,流露出理解和赞同的神情,赵太医也微微一笑,现在他已经意识到问题的核心所在,接下来的治疗会顺畅得多。
赵太医之前看资料知道,孙白的父母都是老师,对于孙白的要求过高,将自己的期望投射在孩子身上,采取的是非常严厉的教育手段,孙白在父母列出的条条框框下循规蹈矩地生活着,几乎丧失自由,产生强烈的自责感和焦虑情绪。
这次的诊疗很快,赵太医将孙白送出门的时候,发现外面是白天,天气很好,也许是个好兆头。
“您好,太医院医正。”赵太医正忙于将手上案例的信息都归档进电脑,手边的信鸽忽然响了,他来不及看信鸽来书,直接接起。
“赵使节,是我,我是孙白。”信鸽另一头的声音有些沙哑和疲惫,赵太医愣了一下:“孙白,怎么了?我记得我们后天约了安贵妃来咨询,你现在信鸽过来是有什么问题吗?”
赵太医拿起手旁的纸和笔,倒是在一旁的办公桌前的孙振听见来访者的名字,转过头玩味地看了他一眼。
“我订了明天的马车去卫城,打算在卫城玩三天,我们预约的咨询,我想推迟或者取消,你看方便吗?”孙白的问话一向是彬彬有礼的。
赵太医翻了翻桌子上标注过的台历:“你回来的第二天我傍晚的时候有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推迟到那一天。取消咨询的话,那间隔时间就太长了,我觉得并不是特别好,你觉得呢?”
“可以。那就定在那一天吧。”孙白似乎并没有什么精神,“要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就先挂了。谢谢赵使节。”
“没关系。”在听见嘟嘟的鸽子叫声之后,赵太医将信鸽放回原位,在日历上画了一个圈,写上孙白的名字。
“他就是你最近接诊的那个,之前我看着愁眉苦脸从太医院里出去的?”孙振凑了过来,赵太医扣上台历,“怎么突然给你打信鸽说想要取消咨询?”
“说是要去卫城旅游,不是经常都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吗?怎么对他你这么好奇。”赵太医奇怪地看了孙振一眼,孙振却摸了摸下巴:“我一开始以为他是不继续做咨询了。他每次来咨询,过来或者回去我都会碰见他,特别巧,他好像和其他你接诊过的病患不太一样。”
“哪里不太一样?”倒是轮到赵太医好奇了。
“说不出来,就是感觉,直觉。”孙振点了点头,“其实第一次见到他,我就觉得不太一样,好像他身上有什么特质在吸引我关注他。”
“他那个时候明明状态不太好,可是见到我还是跟我点了点头打招呼,怎么说,这个病患给我的感觉就是——有礼貌得过分了。”
赵太医沉默着,孙振接着往下说:“之前我撞见过的你接诊过的病患,都很沉溺于情绪,就像把自己锁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另一种方面来说,这是他们的习惯区甚至舒适区,但是孙白——是叫这个名字对吧?他那种应付社会表面的不真实,已经成为了他本身皇族人生格的一部分,分离不开。”
“另一方面就是,你的专业技术我是信得过的,但是他一直好像都没有特别放松过。我不知道你们在太医院诊室里的情况,但是他一走出太医院,或者在进太医院之前就是这种状态,你怎么看?”
“这和他的成长经历也有关系。”赵太医算是赞同了孙振的说法,“他给我的感觉像是,对越亲近的人反而会差一些,对疏远的人又太克制自己,整个人就像一个密封的罐子,自己的情绪不特别往陌生人展现。”
“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患者。”孙振最终定论,他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太医院最近要安排皇室来,你看怎么样?”
“你处理就好。”赵太医似乎对这些方面的事情兴致缺缺,没有多说,又重新开始手头的工作,孙振摸了摸鼻子,也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