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流转,万里星辰。
元菲捧着下巴扬起脑袋看了许久,直到脖颈发酸才舍得低下头。
“神君,我觉得你是年纪大了。”
顾砚则不解,却听得元菲一本正经道:“星河璀璨下常有万家灯火。从前能说出这番话的和渊神君,如今看星星却毫无意义。”
她见他面色如常,壮着胆子继续道:“只能是老了,失去了对万物的审美情趣。”
顾砚则不语,顺着她的目光仰首看向星空:“确实很久不曾看过。”
明真魔君离世整整三百年,他不饮酒不品茶,棋艺更是抛下许久,几乎再不曾同外界世界接触过。
山河失色,万物凋敝,大抵便是如此心境。
“这三百年,神君该不会只对看长明灯有兴趣吧?”
她本只是试探着发问,却眼见他点了头。
虽不明显,但当真是点头。
春日晚风不经意间从两人身间拂过,元菲也不知自己中了什么邪,下意识地探出半边身子歪向顾砚则身前,仰首吻上他的唇。
可惜元菲高估了自己这个姿势的持久度,身形一歪,险些从屋顶上滚下去。
幸好顾砚则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向怀中,将人稳稳地立在自己腿上。
“我——”
元菲正想解释,却感受到他的手按在她的后脑上,逼着她靠近,继续刚才没能完成的那个吻。
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挣扎着将要奔涌而出,甚至不知道过去多久,元菲尝试着挣脱两下,却发现根本无法撼动顾砚则的身体。
只能叹气抱怨:“神君,累了。”
顾砚则闻言终于舍得松开她,却见她愁眉苦脸地看着他:“神君该不是这三百年来同情我死得太惨,现在开始施舍我了吧?”
她的双唇在月光之下可以明显看出正泛着红晕,顾砚则看在眼底,只觉揽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又收紧了些:“施舍你一顿包子就够了。”
元菲抿唇委屈:“那你还是用色相继续施舍我吧。”
说完便觉得哪里不对,猛地抬眼看他:“所以不是施舍是为什么,神君终于被我感动要以身相许了吗?”
顾砚则不语,只松开手将她拎回身边原本的位置坐好:“不愿意?”
元菲愕然,竟是反应了半刻才机械般点了点头:“倒也不是不愿意,就是太突然。”
仔细算算她的确暗恋人家很多年,但从小元菲就没遇上过美梦成真这等好事儿,她不动声色地掐了自己两下,确认不是在做梦后方才看向顾砚则道:“我得好好考虑几天。”
若此事发生在数百年前,元菲这会儿只怕已经高兴得飞了起来。
但如今也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为何,面对唾手可得之物,第一反应会想要逃避。
如果不能确定是否有足够的幸运能守住想要的人,她宁愿敬而远之,也不想像过去那般最终由她亲手断送。
“好。”
顾砚则闻言并未继续逼她,只道天晚风凉,该回去了。
两人一道返回神女庙中,元菲一言不发地钻进神女像中假意入睡,顾砚则亦是于草席上坐下闭上了眼。
元菲悄悄睁开眼,意识到自己在神像中根本没人看得见她什么状态,索性大咧咧地盯着不远处的顾砚则,心底连声叹气。
她方才真是疯了才会那般冲动。
神君的反应,果然是对她有意啊。
可是为什么啊,因为她死了三百年太可怜,所以才感动?
好不容易神君愿意以身相许,她居然还说自己要考虑。
不会考虑着考虑着就黄了吧,可是不考虑也不行,她这人运气太差,什么好事儿落她身上都没好下场。
她可不能和神君在一起后又分开,那还不如从来不曾在一起过。
可是真的好喜欢神君啊。
从眉眼到身材,更不必提一向话少却高洁正直的性格,比起话痨的虬祖和看不明白的子长神君可爱多了。
“啊啊啊,烦死了!”
神像中的人突然出声,顾砚则下意识地抬眼看去,却见神像一动不动,也不像有人要从中蹦出来的迹象。
他收回目光,却又听见一声哀嚎。
就这么折腾了半夜,两人自是一宿无眠。
第二日清晨元菲从神女像中爬出来的时候双眼无神,看着顾砚则只点了点头:“早啊。”
然后就不再说话,直到御剑下山快到灵隐镇时,她才终于恢复些元气:“神君,我们午膳继续去茗凰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