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则挣脱明清的束缚,甚至往后退了几步,有意与他保持距离:“代魔君所求,在下不会做。”
不断强调身后事没有意义,唯有活着才至关重要。
明清所求之事为何,不言而喻:“既做不到,便请神君摆正位置。”
他若不提便罢,可这字字句句,却在元菲心上落下了疑惑:希望她能回来,又同时有能力伤害灵隐仙子令她获得重生的人,究竟是谁。
万物生而有序,但为了证明父君清白而死,她并无任何怨言。
况且她从不信这天下会有无端复生之法。
世事得失守恒,已死之人重回,定会以旁人性命相替。
本以为是运气好捡了渡劫失败的灵隐仙子一具皮囊,可如今知道她是昆仑山赤丹派掌门后,元菲实在无法相信这是运气或巧合。
她抬眸看向明清,不禁暗骂了自己一声。
即便怀疑世上所有人,也绝不该是他。
明清从不醉心邪法,那什么召凶摄魂之术,灵识挪移之类的,他怕是听都不曾听过。
更不必提他虽然不喜人族仙族,却也从不会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无故伤害素昧平生之人。
元菲思及此处,下意识拽住顾砚则的衣袖,很轻地冲他摇摇头。
本以为向来不愿与人论短长的顾砚则应是会顺着明清的话收敛锋芒从丰都告辞,谁知他根本没按元菲对他的了解出牌:“代魔君说笑。”
他搬出三百年前神魔大战后根本无人论及的条例砸在明清身上:“无蒿境归属绝圣天管辖,魔君继位册文至今不曾撤销明真魔君即时王权。一个‘代’字,只是遵守天界界规。”
元菲侧首看他,却被他顺势拉着转身离开,刚走两步,便瞬移回到了灵隐镇外的神女庙中。
没等她回过神来,方才还金光灿灿的和渊神君已然变回了紫白衣衫的云庭派弟子。
“其实身后事尽心,也足够了。”
元菲见他脸色不好,以为他还在为明清暗讽他没有办法让她复活一事烦闷:“况且我是为我爹娘而死,没他说得那么惜命。”
她笑着凑近他,稍稍整理了一番方才被明清拽乱的衣领:“涉及父君与我的事儿,明清向来口无遮拦惹人嫌。神君你宽宏大量,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顾砚则垂首,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拨开:“为何。”
元菲似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只觉好笑:“您可是和渊神君,明清那小子被您一句‘代魔君’怼得跟猴子似的,您何必为着他生气。”
顾砚则闻言不怒反笑,将同样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她:“当年明真魔君是魔君独女,身份尊贵。岚雨也向来占不到一句便宜,又何必为着她生气。”
元菲看着眼前明显神色有异的顾砚则,终于隐约看明白他从见到明清开始便一直给人压力的气势从何而来。
“我那是吃醋。”
她半咬着下唇凑近顾砚则:“神君莫非也是?”
眼底的笑意几乎快要抑制不住,顾砚则抽出自己被元菲死死攥在手中的衣袖,垂眼看她:“涉及魔君之事,他确实在意。至于赤华魔君,只怕没有魔君以为得那般父子情深。”
元菲摸摸耳垂,这一次索性挽着他的手臂拉近自己:“父君和我都信任他。”
当年就连仙界都有所耳闻,赤华魔君很是看重自己的养子明清。
本以为他定会赞同自家女儿与明清结亲,再由两人一起继承魔君之位。
谁知明真少君刚成年没多久,赤华魔君便亲自带了她前往天界参加蟠桃盛宴,此乃仙魔二族年轻男女初入社交场合的重要庆典,其间意味自是不必多言。
从那以后,关于赤华魔君重视明清的言论比之从前少了许多。
赤华魔君虽说向来潇洒无拘,但也绝非无智荒唐之人,他的所作所为,必定有其道理。
元菲跟个傻子般无条件信任明清,但赤华魔君是否如此,顾砚则也不指望她能看得明白。
见顾砚则不语,元菲只当他是不想继续讨论明清的问题:“说起来神君法力如常,为何方才前去丰都时不使用瞬移之术?”
顾砚则张口,却被元菲抢先道:“想必是神君乐得享受与本仙共乘一剑,御风而行,神仙眷侣。”
“元菲。”
她侧首看他,扬起下巴十分得意:“怎么,被我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