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两人暗潮汹涌,看在旁人眼中却是相谈甚欢。
卢家小姐拉着邓嬿苒,眼神不住飘向元菲,低声嘀咕:“越小姐久居深闺不出,就连骋西大将军回京述职都不曾见他带她来参加宴席,不成想竟生得这般标致。”
“越姐姐确实品貌出众,但瑾娘你也并不逊色。”
邓嬿苒拉着她缓步走进亭中,主动与元菲招呼:“姐姐,怎地是肚子饿了?”
正将半块绿豆糕送到嘴边的元菲闻言,立刻笑答:“未用早膳,叫妹妹笑话。”
她的目光顺势落在卢若瑾身上,见她瞧着江风辙不自觉红了脸颊,只十分自觉地后退半步,让出他身边的位置。
卢若瑾虽并未刻意张扬,但从方才到现在,并不难看出来,这满园贵女都有意或无意地簇拥着她,以她为尊。
私下问过邓嬿苒才知道她便是大名鼎鼎的卢太尉嫡女,曾与越冯并列三公,母亲木氏则贵为齐国夫人,与当今皇后所出一族。
论起身份,卢若瑾无愧为今日曲江池边最为风光无两之人。
只是如今圣上膝下唯有三子,幼子尚未封王,至于成年的两位蜀王与河西王——
即使他们在这曲江池边看着还算有些情谊,但终究是彼此争夺太子位的最有力竞争对手。
木皇后想必不会愿意自家亲戚嫁给蜀王,为他平添筹码。
倒可惜了卢家小姐这般美意。
元菲将口中的绿豆糕吞咽下肚,看向正与卢若瑾寒暄叙旧的江风辙,微微眯起双眼。
“越姐姐,你觉着瑾娘与蜀王殿下如何?”
邓嬿苒与卢若瑾自幼相识,清楚她的心思:“瑾娘幼时常常来往内宫,从那时候开始,她便想着要嫁与蜀王殿下为妃。”
从方才诸多贵女的只言片语中,元菲听得出来些端倪,想来卢若瑾的心思早已成了众人心照不宣之事。
听得邓嬿苒此语,她虽并不乐观,却还是笑道:“郎才女貌,家境匹配,自是极好。”
“可我娘说,瑾娘心意恐怕难全。这话我不敢跟她说,姐姐你也只当听一耳朵便罢。”
邓夫人何等玲珑剔透之人,元菲都能想明白的道理,她自然不在话下。
但邓嬿苒只会不加思索地惋惜:“通常我娘所言甚少有什么差池,若真不成,瑾娘不知该有多伤怀。”
她说着又道,皇后娘娘其实早替卢若瑾物色了淮南王世子,听闻那位世子无论形貌还是人品性情都在诸位亲王间属于上乘,绝不会委屈了卢若瑾。
“既如此,未尝不是段良缘。”
元菲话音未落,只听得身侧不远处传来江风辙的低笑:“那年上元灯节后,本王便启程前往封地,已有数年不曾返回长安。承蒙小姐挂念,但小姐所言,本王确实无所记忆。”
想来应是卢若瑾提起了幼时过往,可惜平康坊贵客蜀王殿下并不记得。
她扯扯唇角,暗叹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眼下黄丹儿依然在与河西王攀谈,一时半会儿应是不愿脱身。
至于邓嬿苒,面上虽总说着对入选秀女信心不大,但凭借宗正嫡女的身份,哪怕黄丹儿之流跟河西王聊上三天三夜,始终也难以撼动家世差距。
她也正是看准了这点,端着身份自持,遇上世子往来只淡淡招呼,唯独面对河西王时表情鲜活些。
可惜这会儿河西王身边花枝缭绕,邓嬿苒满揣着跃跃欲试无处施展,反而显得兴趣缺缺。
元菲见状,索性提议去假山处投壶,也好提神。
“都听姐姐的,走罢。”
两人于是相携而行,谁知还没走出两步,便被落在身后之人追了上:“越小姐留步。”
元菲回首不解:“蜀王殿下还有何吩咐。”
他站定在她身前,却略一侧身不叫卢若瑾看清他的神色:“五日后含元殿,属国使臣面圣。那时小姐应已入住宫内备选,可去看看热闹。”
属国使臣面圣,乃是每年元旦前的必经程序,元菲虽不曾见过,倒也不至非要去瞧这热闹。
但眼前之人心中九曲回肠,绝不会与她闲话家常。
因此只得笑道:“既是殿下相邀,小女自当不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