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九是欧阳洛洛娘家陪嫁的刘妈妈独女,自小便极受欧阳洛洛厚待。
可惜她心比天高,不甘心嫁给府中掌权的小厮,总巴巴地望着给越白宗做妾。
为此刘妈妈呵斥过她多次,只道越大将军比她年长十五岁有余,做她爹都不为过。
“姑小姐的姨娘不也比越丞相年轻许多,照样恩爱非常,甚至追随越丞相而去。”
刘妈妈气得举起鸡毛掸子就打:“妄议主人家事,我看你是嫌皮厚!看老娘不揍你!”
常常闹得满院鸡飞狗跳。
而越白宗深受越冯影响,家中除却欧阳洛洛外,便只有昔年独自在沙州驻军时照顾他起居的一位胡女为妾。
发妻自是恩爱非常,对妾室则心存感激,不曾怠慢。
两人都为他诞下子嗣,一家人其乐融融,倒也不必再多出一位。
既要挤出时间还要分割情感,着实麻烦。
灵九尝试接近过越白宗许多次,虽都是暗中进行没叫欧阳洛洛看出来,却被越白菲瞧出了端倪。
她倒是不曾明着戳破灵九,只在欧阳洛洛为元菲选陪伴入京的侍女时留了个心思,话中有话:“灵九是刘妈妈的亲女儿,无论如何都会向着咱们府中。”
毕竟她爹娘的一切荣辱都掌握在欧阳洛洛手中:“况且我瞧着灵九聪明伶俐,总叫她窝在小小沙州,未免屈才。”
刘妈妈如何听不出越白菲话中深意,但也无可奈何,谁叫灵九气盛,连她作为亲娘都压不住。
临走时她哭得泪眼婆娑,灵九反而十分雀跃,满心都想着要去长安城中靠着元菲飞上枝头。
无论真的越白菲还是这位替身,那都是绝顶的容貌头脑。
若她们入选皇子正妃,她怎么也能够到皇子妾室,可比她爹娘做一辈子奴才来得爽利。
可眼下忽然出现这么位尉迟公子,自家小姐还拎不清其中利害。
本以为只是他一厢情愿,但看方才眠儿那样子应是小姐唤了她给尉迟公子送暖炉,简直糊涂。
灵九思及此处不免气恼,连带着给元菲送晚膳时都没什么好脸色。
元菲还以为她是在厨房等了太久着了凉才神色不振,急忙唤眠儿给她取药,却听得灵九道:“不必不必,只消小姐能别把心思放在与选秀不相干的人身上,奴婢自然能舒心些。”
眠儿见她无端又提及此事,立刻嘘声:“胡说什么呢,小姐心善阖府上下谁人不知,不过是感念尉迟公子为着我等安危一路相送罢,你可别上纲上线。”
同为将军府中人,眠儿对灵九那些小心思大抵能猜到些,毕竟关于刘妈妈怒打灵九的传闻在下人们口中还是流传了些时日。
只不过这些年灵九消停不少,眠儿还以为她因着年岁渐长,收敛了不该有的心思。
但眼下瞧着,非但不曾收敛,甚至越演越烈。
灵九不语,直到两人服侍元菲用过晚膳睡下后,眠儿才低声呵斥她道:“我念你比我年长些,姑且唤你一声灵九姐姐。小姐如何行事她不会没有分寸,但也请姐姐收收那些要不得的心思,别总想着拿小姐当垫脚石。”
灵九闻言,瞪大双眼看着眠儿,仿佛她说了什么笑话般扯起嘴角:“眠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怕元菲尚未熟睡或许能听见她们说话:“小姐?!笑话差不多。这位也不过是将军从沙漠中捡来的孤女。凭什么她就能选秀入宫享尽荣华,我们就是‘要不得的心思’。”
眠儿被她一番话险些气笑,可念着两人如今结伴陪伴小姐入京,还是好言解释道:“虽是将军捡来的孤女,但不过两月她便能熟记典籍经文与国史朝政,对河西风物亦如数家珍。”
所以将军和夫人才会对她如此满意,而有些人除却暗自嫉妒外,根本连人家一半都赶不上:“再论及琴棋书画,她也是样样不输姑小姐。真叫姐姐来做替身,未尝担得起。”
灵九被眠儿怼得半晌无言,不服气道:“若我也跟着夫子与教习嬷嬷日夜学习,你又怎知比不上她。”
“一路行至肃州,姐姐连听小姐说几句国史都觉着犯困,真叫夫子念叨半日,恐怕早睡得昏天黑地罢。”
眠儿着实不喜灵九这般不切实际的性子,说着说着已然带上些不耐,所幸她掩饰得极好,并未叫灵九听出来。
只听见灵九轻哼一声,翻了个身靠着床榻假寐:“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愿意做奴才,可管不着我。”
如此冥顽之人,眠儿也不愿再对她多费唇舌,背过身同样闭上了眼。
忽地听得背后又有声音传来:“你最好看好你家小姐,若她真与那胡商有些什么,不止你我,整个将军府都会倒霉。”
眠儿张了张口,终是没将“都说了小姐有分寸”之语说出口。
反正灵九也听不进去,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伸手扯扯身上搭着的毛毯,裹得严实,仿佛真的已然入睡般,再不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