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时光转瞬即逝,元菲终于在万众期待中坐上前往长安的马车,挥别将军府众人。
欧阳洛洛甚至将自己陪嫁带来的刘妈妈之女灵九和将军府掌事的妹妹眠儿指派给元菲作为贴身婢女随她入京,千叮咛万嘱咐,只盼她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些日子元菲跟着教习嬷嬷学了不少规矩,以她的资质品貌,想必一定会入选。
但即便如此,越白菲姑嫂二人依旧念念不舍:“要是落选了,你便返回沙州,我们依旧是家人。”
大抵是心知山高路远从此难再相见,元菲不自觉红了眼眶,只挥手叫她们快些返回府中别让人看出端倪,便拉上了马车车帘。
她对这世间一切都觉十分陌生,每日竭尽全力想要忆起自己诸多往事,可除却一片空白再无其他。
只得逐渐接受现状,成为将军府姑小姐的替代品,为她完成选秀。
虽是赝品,但府上众人始终待她极好,只让孤苦无依的元菲感受到难得温暖。
从教习嬷嬷的讲解中,元菲大概了解了当今长安城中近况。
圣上于十一年前登基,除却皇后木氏与聂嫔、孙嫔之外,他的后宫中再无其他任何妃嫔。
皇后木氏与圣上乃是结发夫妻,恩爱非常。
聂、孙两嫔则是在木氏进门前的通房丫鬟,当时圣上还只是河西王世子,后来辗转成为皇子,又至皇太子,皇上,两人靠着苦熬也总算熬出了头。
“圣上当年被逐出长安居于余杭,皇后娘娘始终伴随左右,不离不弃。听闻那时圣上便立下誓言,若是将来登临大位,后宫中也唯尊皇后一人,不需其他女子。”
至于选秀,不过充实后宫,同时也为诸多成年皇子世子物色正妻人选。
“河西王江风叹乃是皇后所生,驻地原本在我们沙州,但三年前迁回了金城。”
教习嬷嬷将适龄皇子的名姓一一报给元菲:“蜀王江风辙为聂嫔所出,驻地位居利州。至于其余世子,姑娘凭借故丞相与将军之势,想必不会沦落至此。”
这位江风辙身为长子,因着母妃地位低微的缘故一直不为圣上重视,直到二十二岁都还未娶正妃。若非逢着嫡子江风叹成年选妃,估摸着圣上还能忘得更久。
但教习嬷嬷也说:“蜀王生性沉稳低调,居于属地不争不抢。若是嫁与嫡长子河西王,往后风波不会少。”
元菲哑然失笑,只道嬷嬷倒想得远,说不定她直接留在宫中做个女官,根本没有成为王妃的福分。
“听嬷嬷说起尚衣局与尚食局,我都觉得不错,要是能留用其中至三十五岁出宫,也未尝不可。”
嬷嬷无奈又觉好笑:“姑娘的性子当真与我们姑小姐无甚区别。”
旁人拼尽全力想要得到的泼天富贵,到了她们眼里仿若无物。
“小姐,吃些点心吧。”
眠儿唤回元菲早已不知飘去何处的思绪,将餐盒中的马蹄酥递过去:“瞧着应是快到嘉yu关了,咱们今夜便宿在此地。”
元菲接过糕点放入口中,下意识掀起车帘看向窗外,只见离开沙州时的绿洲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唯有满目苍凉。
戈壁滩一望无际,仅有官道旁的骆驼刺与不远处形貌各异,因着晚秋时节而泛起金黄的胡杨树分外醒目。
她从不曾见过这般浩渺之境。
收回覆在车帘上的手,元菲忽地有些明白,为何越白菲不愿离开沙州。
有些风光只有这里才有,而那方方正正的繁华都城,在她眼底毫无灵魂。
经历一天奔波,众人于晚膳后进入嘉yu关下属小城,不料因着最近天气转冷长安城中已开始置备年货,不少胡商都瞄准了机会想前去中原京城大赚一笔,所以走遍城中三家客栈,都说满人。
最后站定的这家永缘客栈,元菲还没来得及叫越白宗专程指派给她的侍卫郑禁前去询问掌柜,便听得一男子声音在身后响起:“掌柜的,今日可还有房间。”
元菲下意识回首,与问话的男人目光相对。
此人一身胡衣却不似普通胡商,至少那身衣裳价值不菲,绝非普通人家的随侍小厮可穿戴。
目光顺势落在他身后披着黑斗篷的男子身上,露出探寻之意。
“哟,几位客官,这可不巧了。还剩一间上房一间普通房,就看诸位怎么选了。”
胡衣男子财大气粗,一块金饼扔在桌上:“我家公子自然是要上房——”
郑禁闻言有些焦急,心想怎么也不能让自家小姐住普通房,正欲上前交涉,只听得斗篷男子开口道:“达吾克,将上房让给这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