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菲回首,看向柔嘉仙君露出笑意:“水已有些温热,待小仙换壶热水。”
柔嘉摇头:“无妨,本君也不爱那滚烫的。”
倒杯茶倒也并无不可,元菲能屈能伸,不甚在意。
只缓步走向柔嘉,正欲为她添茶,和渊已然伸手夺过茶壶。
不动声色倒水而出,之后又将茶盏推回柔嘉身前。
元菲抿唇,侧首看向和渊:“多谢神君。”
她不敢去看柔嘉的脸色,只觉自己一把年纪,不至于跟个小姑娘家争风吃醋。
于是拎着茶壶匆匆离开,唯听得子长在身后笑言:“既是喜欢这丫头,宴后带回蓬莱也未尝不可。”
和渊不置可否,而他身边的柔嘉面上却青紫相间,目光不住飘向站在仙娥之中的元菲。
好在随着天帝带领步忘归进入凌霄殿后,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位近日来风头正盛又颇得圣心的二皇子所吸引,柔嘉总算没再盯着她。
许久没见到步忘归,元菲也不可免俗地多看了他几眼。
除却额间多出象征神君身份的金色龙纹之外,其实没什么变化。
头发依旧散乱,衣服照样不好好穿,吊儿郎当不务正业,比起他的同父兄长阅翊太子正襟危坐对着天帝十分恭敬之模样,当真一丝皇子气质也无。
元菲的眼顺势移到天帝身上,细细端详。
老头儿变化不大,面色红润有精神,看样子还能再在这位置上坐个千百十年。
不过天帝既是已经到来,按理说宴席即将开始,但元菲扫视了殿内一遭,不由好奇:“如今天界这些盛宴,魔界已不再派人参加了?”
妆城闻言抬起一只手指按在唇上摇摇头,声音极低:“快别提了,若是不来还好些。那至承魔君每次都是最后到场,摆明了跟天界不对付。”
她私心里总觉着,虽然随着明真魔君身死,神魔大战告了段落。
可但凡有人瞧瞧如今继位的至承魔君态度,都心知天魔两界间必定还会再有一战。
“这般猖狂,天帝也容得下他?”
妆城声音压得更低:“容不下也得容,神魔大战那时天界消耗了不少战力,至今都还在休养生息。”
元菲颔首表示知道,正想再多问几句,却见天帝忽地站定于和渊面前,愣了半秒:“本帝似有段时日不曾见你。”
他说着又提醒道:“每日应卯,勿要迟到。”
和渊行礼,主动告罪:“臣这些日子身体不适,是以一直在蓬莱修养。”
他走得匆忙,除却子长,不曾告知任何人。
子长也问过他是否需要告假,但和渊自三百年前开始就时常不去上朝,离开几日,也不必专程报备天帝佬儿。
“既如此严重,明日叫绝圣天医仙去瞧瞧。”
和渊拒绝:“现已恢复不少,微臣谢过陛下顾念。”
步忘归饶有兴致地瞧着他,早在江陵那时见到他与青俞一道来捉拿自己,便已心知自家师兄绝非普通人,不曾料原来他就是这些日子小仙娥们口中念念不忘的“和渊神君”。
不紧不慢地从天帝身后挪到和渊身边,步忘归挤开子长,勾肩搭背地凑近:“师兄久违啊。”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方才和渊还正拿着“蓬莱养病”忽悠天帝,不到半刻,二皇子就巴巴凑上来唤了声师兄。
他哪是什么身体不适正在养病,分明是下了界。
和渊闻言似乎也不觉自己犯了什么欺君之罪,镇定自若地抬眼:“久违。”
步忘归本是不把天帝佬儿放在眼里,想戳穿此事抹抹天帝威严,顺势还能折腾和渊。
毕竟每日在三界棱镜中看着他与元菲形影不离,着实令人不悦。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尊师重道,谨守礼义的和渊竟这般不给天帝面子。
“天界最受欢迎的男子嘛,论权势当然非阅翊太子莫属。不过若论旁的,那什么术法修为,相貌身形,财富地位之类,无人能出和渊神君其右。”
小仙娥泛着星星眼的模样忽地出现在步忘归脑海中:“可惜好好的神君,偏生为着魔族妖女鬼迷心窍。”
仰首饮尽杯中佳酿,步忘归不解:“魔族妖女?”
“就是发起神魔大战的明真魔君,她战败身死后和渊神君方才返回天界,”小仙娥叹着气感叹:“之后神君惩处了杀害她的太行神君与岚雨星君,却因此被天帝关入重阴山神狱。”
步忘归闻言不禁来了兴致,这不就是江陵城最火那话本《伏魔记》的经典剧情。
“之后如何。”
小仙娥又提及和渊出狱后离开绝圣天隐居蓬莱一事:“即使离开重阴山,天帝依旧派了无数天兵前去蓬莱看管神君,但之后神君再无任何僭越举动。”
于是三个月后,天帝自动撤走了那些负责时刻监视和渊的天兵。
原来如此。
和渊与天帝佬儿,甚至可说是整个天界的梁子,早在三百年前就结下了。
不过步忘归觉着这故事听上去与和渊近日来的行为并不契合:既然他对那明真魔君如此深情,又为何区区三百年便转变心意,与灵隐仙子互生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