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景洗过碗,用干净的布子擦了擦手,从裤兜里拿出干净的一次性手套。
在检查的过程中,慕远山特别配合。
晏景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事无巨细,连自己受伤的过程都说出来了。
慕远山的配合让晏婉晴越来越奇怪,他前些日子还很抗拒让晏景给他做检查。
今天怎么这么配合?
她的心里很没底。
虽然这样想有点大逆不道,但她总觉得慕远山像是在憋着什么坏一样。
晏景检查完之后,心里有谱了。
慕远山问:“医生,我的脚怎么样了,还有治愈的可能吗?”
“你的脚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里面有些碎骨,需要通过手术把脚里的碎骨取出来。”
“如果碎骨不取出来会怎样呢?”
“不取出来的话,它会像一根针扎在你的脚上一样,一下地就会生出钻心的疼痛,你的后半生只能依靠双拐走路。”
晏景没说的是,他还可能会有后遗症,一到下雨阴天的时候,脚也会痛。
晏婉晴关心地问:“县城的医疗条件能做这种小手术吗?”
“如果是我来做的话,可以。”
晏景有十几年的手术经验,慕远山这不过是个小手术,一点难度和风险都没有。
晏景的判断跟晏婉晴当初的判断一样。
她开心地看着慕远山,“师父,让我爸爸给你动手术吧。”
有晏景在,就算慕远山不想去县城也没关系。
没想到慕远山的态度跟刚才让他检查时大相径庭。
他把腿往回一收,两条手臂搭在扶手上,懒洋洋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为什么?”
“不想。”
晏婉晴想不明白,“为什么不想,难道你想一辈子都用双拐,一辈子忍受钻脚底心的疼痛吗?”
慕远山道:“我不想,但我不愿意让别人动我的脚。”
他的固执让晏婉晴有些头疼,“师父,你是不是跟西医有仇?”
慕远山抿了抿唇,“没有,我以前觉得中医西医一家亲,到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的,中医就是中医,西医就西医,他们就像黄种人和白种人一样,永远不会真正地接纳彼此。”
“既然无法接纳,就划清界限,我是中医,应该用中医的法子来治疗自己。”
晏婉晴是中医,她明白中医的博大精深,但也要承认有些病西医治不了,也有这病中医无法治愈。
就比如慕远山脚里的碎骨,他不做手术,只涂抹药膏是无法治愈的。
只有通过手术,再加中草药膏,他的伤口才能痊愈得很好很快。
晏景在一旁没有插嘴,但他也能听明白一些。
他明白了晏婉晴为什么想拜慕远山这个师傅,他们都习中医,出自一派,慕远山一定是有过人之处。
而慕远山却跟西医有隔阂,所以不想去海市,也不想让他治疗。
晏景温声道:“你可以不把我当作西医,而是婉晴的父亲。”
慕远山看着偷换概念的晏景,“那你能不用手术刀就剔除我脚里的碎骨吗?”
晏景想了想,问道:“如果我不用手术刀,你就让我给你治疗吗?”
“给我一点时间,我给你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案如何?”
“可以。”
慕远山相信晏景想不出办法。
晏婉晴面露急色,“不用手术刀如何割开手术刀口呢?”
晏景给晏婉晴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婉晴不要着急,我既然下了保证就一定可以想出解决办法来。”
晏景沉着平静的目光让晏婉晴的心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晏景看向慕远山,“口说无凭,咱们立个字据,万一我想出办法,你反悔了怎么办呢?”
慕远山不悦地拍桌,“我慕远山向来有一说一,你实在不放心签个字据就是了。”
晏婉晴取出纸笔,按照晏景口述写了一张字据条。
晏景和慕远山双双在字据上签字。
晏婉晴把字据收起来,放进书包安装了拉链的口袋里。
晏婉晴今天没有在慕远山家里久留,黄母来了之后,她就拉着晏景走了。
一出门,晏婉晴便忍不住好奇地问:“爸爸,您是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晏景笑着看失去了平时成熟稳重的小姑娘,“你把字据条拿出来看看。”
晏婉晴拿出字据条,看了许多遍也没看懂这里面有什么。
“这上面有什么?”
“你平时那么聪明伶俐,不应该看不出来字据条上的猫腻。”
晏婉晴是关心则乱。
算了,晏景给她分析道:“字据条上只是说不能用手术刀,却没有说不能用其他刀。”
只要做好消毒工作,菜刀也一样能用,只是没有手术刀那么顺手而已。
晏婉晴明白了,晏景这是偷换概念。
而且就算慕远山反应过来,他签了这个字据条,也不能反悔。
“论老奸巨猾,还是您厉害。”
晏景曲着手指没好气地敲了敲晏婉晴的额头,他控制力道,没有敲疼小姑娘,“小丫头,我老奸巨猾是为了谁啊?”
晏婉晴故意吃痛地捂着脑门,笑呵呵地挽住晏景的手臂,“您是为了我。”
晏景嘴巴上说用菜刀,却没打算真的用。
菜刀太过于笨拙,而且精准度不好把握,好在晏景之前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研究手术器械。
他研究出一套不像手术刀,却比手术刀更好用的手术器械,只是还没有申请到专利,投入使用。
晏景给自己的学生打了一通电话,让他回家取手术器械送到庄县,顺便拿些止疼麻醉消炎的药物。
“他明天就能送到。”
慕远山的脚伤越快治疗越好。
“太好了。”
晏婉晴的一桩心事落地。
她虽然想帮慕远山解开心结,可他若实在不愿意,她也没办法,更加勉强不得。
她现在只要看到慕远山健康就好了。
他们到招待所的时候,晏政卿在打电话,晏婉晴扫了一眼,没有过去打扫。
晏政卿叫住她,“婉晴,你们回来啦。”
“嗯。”
“今天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我先回房间了,你忙。”
晏政卿说:“我在跟江默打电话,你要跟他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