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朵儿没放过他任何表情,看他这个样子,心下了然,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套房子是她和妈妈唯一的回忆,可他居然对此毫不眷恋,还瞒着她转手送了米蜜。
她现在刚回国,还没什么实力,不过既然知道了房子的去向,心里就有了底。
不想再和他多说,米朵儿拉着霍厉琛往回走。
“朵儿!”米承顿时声泪俱下,不敢动手,就打感情牌,“你真的生爸爸的气了吗?要是你也想分一半那套房子,爸爸也是可以考虑的。”
他凑近了些,眼里满是乞求,“求你了,别和妹妹过不去好不好?”
一边说,一边还暗示性的看了几眼霍厉琛。
米朵儿倒是宁愿这个父亲和自己动手了,眼下这种样子更让她作呕。
“我不是和她过不去。”米朵儿一字一句道,“是她和我过不去,反正,妈妈那套房子我一定会拿回来的,你可以和她一起做好思想准备。”
“你……”他眼里闪过一抹狠毒,“只要你继续往前走,你就再也不是我米承的女儿!蜜蜜也没你这样的姐姐!”
听这语气,还带点怜悯和威胁。
米朵儿嗤笑一声,很是不屑,连头都没回,直接和霍厉琛消失在卫生间走廊。
等上了车,小团子亲了亲她的脸,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掉泪了。
她靠在坐背上,有些懵懵然。
她想到四年前那个惊恐的雨天,独自替母亲下葬的难过,还有父亲从始至终的冷漠,每一点都深深戳中着她的心,好像被钻了个洞。
自己对父亲的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到亲眼看到是另一回事。
小时候,他明明也那么疼爱过她……
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呢?
车子缓缓的行驶着。
霍厉琛将车窗轻轻下放了一点,眸子阴沉。
米朵儿以为自己惹人烦了,更加心烦意乱,“让你见笑了。”
“没什么。”他气质冰冷,但语气却罕见的温柔,世家公子的修养在这一刻展现的更好了。
米朵儿面色苍白,再没敢看他。
她紧紧抱着小团子,骨节都泛了白,在这一刻,无比明显的看到了俩人之间的差距。
这种震撼,比在吃饭时带来的感受更为明显。
她只是一个离异带着孩子的普通女人,甚至还有纠缠不清的家事,何德何能能和这样的男人天天在一起。
而且她对他的那些隐秘的好感,自己一再压制的念头,真的不是因为他这张和唐逸之相似的脸吗?
她第一次感觉到无比混乱。
当被他撞破自己和米承在一起争执的那一幕时,那种难堪,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的体验。
她头疼欲裂,感觉心脏都要难受的炸了,车子一进小区,她就逃一样的牵着米团下去:“霍先生,谢谢你今天帮我解围,不然米承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妈咪,你怎么了?”团子感觉到她抓着他的手,特别紧,还一直发抖。
而且对着爹地讲话好严肃。
他好害怕。
“爹地。”他一步一回头地喊着霍厉琛,“你要不要带妈咪去看医生?”
米朵儿掰正他一次,他就回头一次。
她见他这么固执,有种要失去儿子的错觉。
反正父亲都能抛弃她,这么喜欢一个外人的儿子,又有什么不可能?
就连她自己,不也是差点就对人家上心了吗?
还好今天及时看清了自己的身份。
她长呼一口气,继续用受伤的右脚慢慢走着。
霍厉琛几个跨步就追了上来,“朵儿?”
陌生又熟悉的称呼,猝不及防地撞进了脑袋里。
曾经……
她曾经喜欢的,爱过的人都是这么叫她的。
妈妈说她像花朵一样,从小就漂亮,所以叫朵儿。
唐逸之说这样称呼她,别人才会知道他们是胜似恋人的夫妻。
米承说自己闺女的名字真好听,所以朵儿朵儿每天叫一百遍都不烦。
可结果呢……
他们都不在了!
“朵儿?”霍厉琛又喊了她一次。
他看她的状态非常不对,眸子里也浮现了几分担忧。
急促的呼吸喷薄而出,瞬间将她拉回了四年前。
她被一切抛弃,失去自己贞洁的时候……
那个男人也是这么急促,狠狠地要了她。唐逸之向她坦白时的表情反复出现,渐渐重合成霍厉琛的样子,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电光火石地闪了一下,她踉跄着跌倒在地上,似乎都忘记了疼痛,双臂抱着脑袋紧紧缩成一团,“求求你不要,不要看我……”
米团从来没见过妈咪这样,他一直以为妈咪是超人……
天真无邪的眼睛里,瞬间有豆子大的泪珠成串掉落,连嗓子都变得喑哑,他不知所措地问,“爹地,妈咪到底怎么了?”
他拉着霍厉琛凑的近一些,“你快看看她呀。”
米朵儿已经到了情绪的临界点。
这四年来所受的伤痛,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只是自己成了母亲后,就习惯性地坚强。
哪怕知道自己的婚姻更像一个笑话的时候,也没有掉过一滴泪。
可今天的米承,就像一个火引子,一瞬间将她心里所有的委屈和伤痕都点燃了。
她现在只想哭出来,痛快的好好的,哭一场。
直到米团的声音传来,她才如梦初醒般,愧疚地擦着眼泪,无力地冲他笑笑:“乖,妈咪没事。”
但这些眼泪,憋了太久了。
怎么收也收不住了。
她泪眼朦胧的看向霍厉琛,心想丢人又丢大发了。
好在团子被他抱的妥帖。
想到这里,眼泪又决了堤似的,脑子里一阵阵发疼。
她的面色越来越苍白,霍厉琛想了想,还是折回原路,将米团放回了车上,然后一下子把米朵儿抱了起来。
熟悉的味道再次将她彻底包围。
“砰砰砰”也不知是谁的心,一直跳个不停。
朦胧路灯下,妈咪鼻子一把泪一把的脸部正面朝上,右脚还顶着一个大粽子,窝在衣着干净清冷的爹地怀里,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永远地烙在了小团子幼小的心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