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方，重达三吨的水晶吊灯熠熠生辉，照的整个礼堂金碧辉煌。
猩红的地毯上，帝国高层齐聚一堂，风格相同的制服满眼都是，衬的联邦前来道贺的几个人非常醒目。
蒂法的突然出现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关注。
包括侍者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今日唯一的主角身上。
数十级台阶上面的高台，面带病容的皇帝异常亢奋，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古朴的长剑，居高临下的看着单膝跪地的清俊男人。
近卫官神色郑重，继续开口：“……接替前任大公的所有工作，清查所有可能动摇帝国根基的存在，任何家族不得拒绝配合，发誓效忠帝国和陛下，无愧信任和荣光。”
悠扬激昂的音乐回荡在礼堂内，众位贵族面面相觑，都觉得自己会是未来的清查对象。
而且，这样年轻的大公历代罕见，又是异族人出身。
或许能说明陛下已经不信任如今的帝国，迫切需要没有根基，值得信赖的下属，对于他们这些黑料满满的贵族们来说，实在不是好兆头。
人群中，楚慕语仰头看着万众瞩目的男人，漆黑的眸中藏着几分真切的担忧。
这种类似于情报局的工作，她隐约听说前任大公干得不错，死因同样因为他干得不错。
知道太多的秘密当然容易引火烧身，想要安全就需要依靠皇帝保护。
再加上墨云端淡漠的性格，绝不可能被贿赂打动，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随着近卫官说完最后一个字，音乐恰如其分的停住。
“墨云端。”
皇帝眯起浑浊的眼睛，手中的剑不轻不重的搭在墨云端肩上，意味深长的道：“对得起你的身份，不要让我失望。”
墨云端神色淡淡的垂眸，看不出任何的恭敬和喜悦，只是遵循礼仪的回答：“是，陛下。”
“很好。”
皇帝抬起长剑，音乐再次响起，音调庄重的让人颤栗。
提前赶来的记者们兴奋不已，抱着相机疯狂拍摄礼仪完成的现场。
这一刻。
他们虽然没有创造历史，却亲眼见证了近代史上最年轻的大公。
墨云端从容优雅的站起身来，缓缓走到记者面前：“我不擅长接受采访，你们有什么要问的，我只给你们十分钟时间。”
这话说的傲慢。
鉴于他如今的身份，任何人都不能反驳，争相恐后的举手提问。
看着贵族们讨好献媚的走向墨云端，楚慕语同样向他走去，只是半路上被人拦住。
正是刚刚宣布墨云端职责范围，皇帝身边的首席近卫官。
“小公爵。”男人毕恭毕敬的鞠躬，传达帝国首脑的命令：“陛下有请，只邀请您一个人。”
杰米尔皱了皱眉头，显然不赞同这次会面：“小公爵？”
楚慕语想了想，认为皇帝不敢明目张胆的杀了她，笑眯眯的道：“好，让我和新任大公打个招呼。”
“您请。”
带着近卫官招摇过市，周围的贵族纷纷退让，任由楚慕语来到墨云端面前。
众目睽睽之中。
风流俊俏的小公爵彬彬有礼，伸出手来和他交握：“恭喜，墨教授。”
墨云端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她的指尖，嗓音清润而温柔：“谢谢，小公爵。”
清俊的男人和清美的女孩彼此对视。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两个人又都有着位高权重的身份，这一幕看起来竟然有些温情的意味。
旁边的记者啪的按下快门，拿到他记者生涯中最高的职业成就——
联邦高层和末代大公的珍贵影像资料，经年之后收藏于帝都博物馆。
克制着到此为止，楚慕语深深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抽回手，转身跟着近卫官离开。
在她身后，贵族们恭维道喜的声音不绝于耳。
墨云端漫不经心的微微颔首，眼尾的余光追随着楚慕语的背影，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
跟在近卫官的身后，楚慕语很快来到一间会客室。
垂地的帘幕严丝合缝的挡住窗子，房间内的水晶吊灯没有打开，光线有些昏暗，映照出坐在沙发上慢慢品酒的中年男人。
在联邦没有取得最终的胜利之前，皇帝就是帝国最尊贵的男人。
绯色的唇角微微扬起，楚慕语的心情不再如往日那般紧张，甚至有心情观察他眼角的纹路，站在他面前不卑不亢的开口：“陛下，您找我有事？”
“楚慕语。”皇帝放下手中的酒杯，抬手让她在对面的沙发上落座，嗓音沉沉的的问：“你为什么选择联邦？”
没想到皇帝会问这种问题。
楚慕语怔了怔，斟酌着说：“因为我和联邦有共同的理想。”
“理想，呵……”
像是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话，皇帝无声的笑了起来。
大喜大悲都对身体造成伤害。
他的唇色眼见着立刻发乌，唯有浑浊的眼中冷光闪烁，野心和贪婪交替出现，让人觉得他的生命远远没到尽头。
楚慕语笑容不改的回应他的蔑视，怀疑他会因为笑得太厉害而当场去世。
皇帝咳了咳，从随身的口袋中拿出铂金制成的药盒，仰头吞了满满一大把药片，再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吧，年轻人有理想是好事，能具体说来听听吗？”
楚慕语沉吟片刻，“没有特权和战争，所有人都有接受教育和享受法律的权利，没人能凌驾在法律之上，医疗系统全面改革，臃肿的机关全部砍掉，废除中央集权制度。”
皇帝玩味的打量着她，仿佛回到几十年前，他曾经看到另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
那个时候，他说了些什么呢……
“小公爵，你说的这些听起来不错，可惜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需要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
楚慕语微微颔首，“我不否认这需要很长的时间，但不能因此拒绝开始。”
皇帝望着她的目光有几分欣赏，饶有兴致的问：“如果眼下你能要的只有一样，你会选择什么？”
“和平。”楚慕语迎上他的目光，神色坦然的说：“有了这个，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
皇帝不置可否，若有所思的说：“我听说联邦的人都有为了理想舍生赴死的觉悟，是不是真的？”
楚慕语微微一笑：“我不知道别人的想法，只知道我是认真的。”
虽然她那个时候走投无路，但她从来没有后悔选择联邦。
比起乏善可陈，庸庸碌碌的度过一生……
人生在世，谁不想成为英雄？
皇帝再次给杯子里倒酒，突如其来的说：“我可以同意续签停战协议，期限直到我死之前，只有一个条件。”
楚慕语颇为诧异的看着他。
这样的局面正是最好的选择，假以时日，联邦会潜移默化的得到胜利。
怀疑皇帝会开出一个根本不能达成的条件，楚慕语警惕的问：“您说。”
“我要你的心。”
话音落下，房间中静了半分钟的时间。
楚慕语愕然的说不出话来，怀疑她和皇帝之间肯定有一个疯了。
虽然她听墨云端说过，皇帝对她这样长相的女人有所偏爱，那也是走肾不走心的关系，什么叫他要她的心……
目光定格在皇帝病态的脸色上，楚慕语顿时明白过来：“陛下，你要做换心手术？”
随即，她又困惑了：“为什么是我？”
楚慕语自问只是个平平无奇的B型血，又不是什么比大熊猫还大熊猫的稀有血型。
就算心脏年轻有活力，但是对于杀人不眨眼的皇帝来说，似乎算不上特别大的优势，没有非她不可的理由，根本不值得续签帝国讨厌的停战协议。
除非……
漆黑的眼眸瞬间睁大，楚慕语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字一句的问：“我的父亲是谁？”
皇帝哑然失笑，抬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掌声都软弱无力：“敏锐的问题，看来你真能胜任联邦高层的职位，路易斯，不，也许连爱德华都比不上你。”
楚慕语绯色的唇紧紧抿着，一瞬不瞬的和他对视。
皇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慢条斯理的评价：“你说要废除血统，我却觉得血统是有价值的，就像当年我比不过兄弟，我的子女也比不过你。”
难以形容此刻震惊的心情。
楚慕语面色苍白的怔了片刻，回想着关于那位亲王的新闻……
因为是二十几年前的往事，再加上皇帝刻意镇压，余下的资料屈指可数。
只有年纪大的居民暗暗说起，如果当年由那位亲王继承最尊贵的位置，今日的局面肯定有所不同。
“我……”楚慕语很难相信，但皇帝的确没有欺骗她的必要，“你竟然是我的叔叔？”
皇帝神色疲倦的笑：“没错，你想做DNA鉴定的话，我可以奉陪。”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楚慕语沉默片刻。
联邦的小公爵竟然是皇室血脉，这样的内幕绝对比女扮男装更加劲爆。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楚慕语嗓音微哑的问：“楚南江是怎么回事？我母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