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月来到盛世斋朱漆大门前,深吸一口气。
抬手敲门。
她等了很久,院里也没人给她开门。
楚明月以为是自己敲门声太小,她加大力气。
“姑娘你别敲了,盛世斋今天没人。”一个路过的老太太好心提醒她。
“没人?在这住的人去哪了?”楚明月问。
“不知道,一大早来了辆车把她接走了。”老太太摇着头,走远了。
楚明月茫然站在盛世斋大门口。
上学时间已经迟到了,但她却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另一边,云朵坐在卓景龙的车里,前往市郊某处小山村。
一路上卓景龙接了十几个电话,他的膝盖上还放着笔记本电脑,身边还堆了两个文件夹。
云朵身子往边挪了挪,想给他腾出更大的空间来。
“就快到了。”卓景龙放下电话对她道,“你一会注意控制下自己,别吓到经年。”
云朵重重点头。
卓景龙担忧的盯着她的侧脸,“你准备怎么和他说明楚善文的事?”
自己亲爹把他卖了,孩子心里该有多受伤。
要是不能开导好,恐怕还会给孩子留下阴影。
云朵抿着嘴唇,“我还没想好。”
卓景龙无奈的扬了扬眉。
这种时候安慰的话是没有用的,只能等她自己想清楚。
汽车从土路上拐入一个小村庄。
七绕八拐,停在一家院子门外。
陈军和徐亮先下了车。
卓景龙替云朵打开车门。
院子关着门,隐隐可以听见里面有孩子在哭。
陈军上前叫门。
好一会院门才打开一道缝,里面伸出一个灰头土脸的妇人的脑袋,警惕的打量着他们,“你们找谁?”
陈军冷冷道,“云经年在吗?”
妇人摇头,“不认识。”说着她要关门。
陈军动作比她更快,身子一斜卡住了门。
妇人吓的白了脸,“你,你要干什么,我要喊人了!”
陈军不理她,大力推开院门。
院子里有三个四、五岁的孩子,脏兮兮的,在晒太阳,有一个更小的孩子在哭。
除了孩子外,院里还有另外两个大人,一男一女,打扮的干净整齐,一看就不像是当地人。
“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妇人嚷嚷着。
陈军推开妇人,妇人一屁股坐到地上,扯着嗓子嚎,“打人啦,快来人啊。”
卓景龙面无表情走进来,吩咐徐亮,“报警。”
妇人的哭声立即停止了,她扑过来想要抱卓景龙的腿,被徐亮挡开了。
“闭上嘴吧,等会警察来了再哭也来得及。”徐亮嬉皮笑脸的。
云朵没有进院,她听见身后土路上远远传来警笛声。
其实卓景龙早就报警了,只不过他们先来一步。
在警察到来之前陈军进了屋,找到了云经年,把他带出来。
云经年脸上脏兮兮的,但是眼睛很亮,他一点也没慌,看到云朵时也没哭。
上车前,他还向陈军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警察很快控制了小院,清点了孩子人数,还把那两个时髦打扮的一男一女带上了警车。
卓景龙站在那里和一名警察说了会话,然后转身上车,“走了。”他吩咐陈军。
临来的时候云朵听卓景龙说起过这里。
这是说是孤儿院,其实这里就是拐卖孩子的黑窝点。
平时有人捡到孩子他们也会养着,说是帮着找人家收养其实都是卖掉了。
刚才院里的那对男女就是来卖孩子的。
云经年紧紧抱着云朵的腰,把脸埋在她的怀里。
卓景龙克制住几次想要把他们分开的冲动。
车里谁也不说话,云朵眼睛湿润了,但她最终还是把眼泪逼了回去。
“经年,你等了很久吧?”她喃喃的问怀里的弟弟。
弟弟用力点头,“我相信姐姐一定会来接我。”
“会的,我一定会来。”云朵摸着他的头,控制住颤抖的声音问:“父亲是怎么和你说的,他说我会来接你吗?”
“是啊,他说让我在这里等你,你会来接我去这边郊游。”
“我们今天就去郊游。”卓景龙开口道,“我们还带了郊游的野餐篮子呢。”
“真的?”云经年眼睛一下子亮了,“有好吃的吗?”
“有,要多少有多少。”
汽车停在一处山坳里,前面还有一方小湖。
陈军和徐亮先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了野餐篮子,并在地上铺了野餐布。
云经年的注意力很快被食物吸引去。
卓景龙也没有拘着他,他喜欢吃什么就让他从野餐篮里拿什么。
小家伙两手捧着三明治,塞的满嘴都是。
云朵眼底一热,扭过头,生怕被别人看到她眼底的水光。
看这样子,经年是饿的不轻,被送到这里那些人也不会让他吃太饱,也不知他有没有挨打被骂。
她心里一肚子话,但是却不敢当面问经年。
如果经年还相信着楚善文说的话,以为是让他在这里等她来接,不如就让他以为这是真的吧。
经年吃了东西,很快活泼起来,跟着徐亮到小湖边去钓鱼。
卓景龙和云朵远远的看着他们。
“其他孩子会怎么样?”云朵问。
卓景龙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当然是送到正规的福利院。”
“那些被卖掉的孩子呢?”云朵两手紧紧抓着衣角。
被卖掉的孩子还能找回来吗?
“你最好别想太多。”卓景龙站起身,走向小湖边的云经年。
“哥哥,你看我们捉到的鱼!”云经年在黑窝点住了好几天,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也有了味道。
他朝着卓景龙靠过来时,卓景龙闻到了,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
“我看看你抓的鱼。”卓景龙弯腰看着他手里捧的小水桶,“嗯,个头不小,要带回去养着吗?”
“嗯,我想养大了给老虎吃。”
“老虎?”卓景龙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老虎是谁。
最后还是陈军提醒他,“老虎是那只狸花猫。”
卓景龙风中凌乱着。
那只萌软的小猫咪居然有这么霸气的名字。
云经年在湖边玩了很久,最后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不想离开湖边。
“回去吧。”卓景龙弯腰去牵他的小手。
结果他看到小家伙脸对着湖水,吧嗒吧嗒的在掉眼泪。
因为他背对着岸边的云朵,没人发现他居然是蹲在湖边哭。
卓景龙的心就像被扎了一下。
经年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天真无知。
他是孩子不假,可他不傻。
被父亲弄到这个地方,就算他再笨也会从那些人口中听出些端倪来。
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父亲。
他等待着,希望姐姐真的来接他了。
卓景龙回头看了看远处担忧望着这边的云朵,决定不把刚才经年哭的事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