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希然敲响盛世斋大门的时候,院里云朵和陈茜茜带着云经年,三人在涮火锅。
陈茜茜吃的满头大汗,还在不断给自己碗里添辣油。
云经年挑起大指冲着陈茜茜:“茜茜姐,你是这个。”
陈茜茜一脸得意,“不加辣油算什么火锅蘸酱。”
说完她转头去看云朵碗里:清水的蘸酱,上面连点葱花都没有。
“哼,没有辣油的蘸酱是没有灵魂的。” 陈茜茜撇嘴。
云经年学着陈茜茜重复:“对,是没有灵魂的!”
云朵抬头瞪了弟弟一眼,“吃也堵不住你的嘴。”
门外响起敲门声。
云经年嘴里塞得满满的,“姐,我去开门。”他蹬蹬蹬地跑去门口,打开小窗口往外看。
江希然面带微笑,“经年,是我。”
云经年一看是他,猛地关上小窗口,同时扯着嗓子嚷嚷:“姐姐,那个欺负你的人又来了。”
陈茜茜当时就把袖子卷起来了,“哪来,谁敢欺负我家小美人,揍他丫的!”
陈茜茜人长的高,又有点胖,她发威,普通男生还真的很难抵挡。
云朵放下筷子,“算了,他不过是个不相关的人,没必要为他生气。”
“你不生气吗?” 陈茜茜道,“你出了事他不但不安慰,还跑来教训你,他以为他是谁,是你家长吗?”
云朵淡然一笑,有朋友替她说话的感觉真好。
“你们继续吃,我去问问他有什么事。” 云朵去了门口,去了门栓,把朱漆大门拉开。
江希然从身后猛地变成一大捧花束,递到云朵面前,“送你的,上次的事……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么重的话。”
云朵望着眼前的花束,芬芳的红玫瑰,火红火红。
但她的眼中却一片宁静,她没有伸手去接。
江希然手停在半空中,有些尴尬,“送你的,收下吧。”
云朵摇头。
“你还在怨我?” 江希然脸色白了白。
云朵仍然摇头。
“那你……”江希然迷惑了。
云朵淡淡道:“你的歉意,我已经收到了,花不能收,它不属于我。”
江希然紧抿着嘴唇,“朵朵,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我已经有男朋友。” 云朵一句话就把江希然后面所有的话堵在了肚子里。
是啊,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自然要拒绝从别的男人处得到的象征爱情的玫瑰。
“卓景龙他……也送你花吗?” 江希然苦涩的问。
云朵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与你无关。”
江希然深吸一口气,“那天我是气晕了头,朵朵,我必须要让你知道,卓景龙不适合你,他根本就是在欺骗你的感情。”
云朵没说话。
“卓景龙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他这种人会有什么真爱,他喜欢谁不喜欢谁就是一句话的事,你跟了他只能自己吃亏,上次你弟弟的事就是最好的教训,你敢说上次的事你不是受他连累?”
江希然义愤填膺,云朵却是波澜不惊。
枣树下,陈茜茜等不急了,高声催促:“朵朵,你再不来肉都被我吃光啦。”
云朵回头看了一眼枣树下支的桌饭,“就来。”
转回头,她对江希然道:“你说的我都懂,你还有其他事吗?”
江希然睁大了眼睛,“你……你都懂为什么还自取其辱!”
云朵嘴角溢出一丝苦涩。
在别人看来,她和卓景龙在一起是自取其辱。
江希然这么认为,欧阳惠也同样这么认为。
是啊,谁让她没了办法,把自己卖了呢。
怨不得别人。
“如果没有别的事请回吧。” 云朵合拢两扇木门。
“等一下。”江希然用手抵住门扇,“朵朵,请你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然后呢。”云朵的淡漠让江希然无奈的直想仰头长叹。
“朵朵,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一次呢!”他吼着。
云朵平静的等他发泄完,“我相信过你一次,你不记得了?”说完她缓缓将门扇合拢。
被关在盛世斋门外的江希然目光呆滞,半天回不过神。
云朵的话勾起了他以前的回忆。
云朵刚搬来盛世斋的时候只有十岁,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
但那时的他也还是个少年,为了接近她,他骗她的外公要学习制作宫灯。
外公相信了他,他利用暑假和寒假,每天都到盛世斋来学习。
外公教的很仔细,但他的注意力全在云朵的身上,以至于他失误将云朵单独制作的一盏宫灯踩碎。
那是云朵第一次单独制作的宫灯,只要她能独立完成这个任务,外公就会承认她的手艺。
这是她做梦都想完成的伟大工程。
江希然来盛世斋就缠在她身边,美其名誉要帮她的忙,结果因为他走神失误,踩碎了她好不容易组装上的主框架。
那一天,云朵哭的很伤心。
江希然却因为害怕云朵外公把他赶走,百般狡辩,把错推的一干二净。
最终云朵的外公没有留下他,只对他家人提了句:“别因为这事耽误孩子学习。”
从此,他就再也没机会踏入盛世斋半步。
是他错了吗?
江希然问心自问。
可他的初衷也不过是想多点机会留在她的身边而已。
离开盛世斋,他把没有送出去的玫瑰花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不,他没错,爱是没有错的!
云朵回到院里的枣树下重新入坐。
陈茜茜用公筷夹起块肉送到她碗里,“江希然那个渣渣又想玩什么花样?”
“没什么。”云朵显然不想再提,埋头把肉吃进嘴里。
陈茜茜叹了口气:“朵朵啊,你这个样子我可是会担心的,你以后要是被卓景龙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我虽然没什么能力,但我可以带你私奔。”
云朵差点咬到舌头,“你胡扯什么?”
陈茜茜托着胖胖的脸,笑眯眯地瞅着她,“大不了咱们换个城市生活,反正我父母早就不在了,身边最好的朋友就是你,你那边的渣……咳,我是说你这边只要带着经年就好,咱们在哪都能生活下去。”
她本想提云朵的渣爹楚善文,突然想起云经年也坐在这,吓的她急忙改了口。
云朵摇头,“我走了盛世斋怎么办?”
陈茜茜气的拍桌,“你这人哪都好,就是死心眼,守着个不挣钱的盛世斋,宫灯都是老古董啦,喜欢的人越来越少,你就算浑身是铁能碾几颗钉!”
云朵紧抿着嘴唇,“我的外公是个灯匠。”
陈茜茜愣了愣,“什么意思?”
“外公对宫灯有着一种超乎常人的狂热,这是一门收益,也是一种精神。”
陈茜茜无奈的皱着眉:“你外公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人,但你是你,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我希望有朝一日,我能成为像外公那样的人。” 云朵抬头望着枣树繁茂的枝干,双眸熠熠生辉,“我们早晚都会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中,但我想留下些什么,证明我也曾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