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出院了?
猛然的心悸过后,敬舒恨恼地盯了小娴一眼。
小娴急忙低下头,往纪临江身后躲,“姐……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只有纪先生,才能保护我们……”
敬舒恨铁不成钢,脑海里瞬间闪现了无数个念头,是牵着小娴拔腿就跑,还是束手就擒,她淡定的看着纪临江身后六名身穿黑色制服的保镖,跑,是不可能的,只能随机应变。
纪临江也不说话,冷冷看着她刹那间的情绪波动,似乎能捕捉到她脑海里闪现而过的一万种想法。
“纪总的身体,现阶段应该静养吧。”敬舒微微笑,“还有闲心陪我们看夜景么?”
纪临江苍白的薄唇微微有些紫。
见他不说话,敬舒又说,“我们共同的敌人宋司璞出狱了,旧仇未报,又添新仇,纪总,改天我们商议商议对策?”
纪临江眼神愈发阴森。
敬舒从未看他流露出这般眼神,他总是一副笑眯眯的平和样子,可是眼前这个人,自内向外散发着一股子冷意,分外陌生。
陌生的表情,陌生的眼神,陌生的气息。
全然陌生的一个人。
敬舒的心微微瑟抖了一下,她紧忙看向小娴,警觉,“小娴,你过来。”
小娴怯怯往纪临江身后躲,“姐,我们能去哪里呢?纪先生能够保护我们的呀。我们正被人追杀,去哪里都不安全,姐姐,你相信我,我们需要纪先生的帮助。”
敬舒气的微微发抖,经历了那么多事,她这个妹妹,为什么还是这么不懂事呢!
纪临江示意人将小娴带走,他微微侧脸,微笑对小娴说,“你先跟他们回去,我跟你姐有些话要说。”
小娴看了眼敬舒,犹豫的点了点头,转身跟随一名保镖离开。
“小娴……”敬舒忽地站起身,向小娴追去。
“坐下!”纪临江忽然沉冷的低喝,“如果不想让场面变的难堪。”
敬舒猛然一震,僵在原地,她诧异地看向纪临江,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他会不会变脸太快了?前一秒对小娴笑容可亲,下一秒便对她,横眉冷对。
纪临江重伤痊愈后,对她的态度是不是有些不一样了?
自从两人感情破裂,纪临江对她虽然冷淡,但依然温言细语,就连残忍刺骨的话,他都能用说情话的语调。
不同于此刻,他修罗场般的冰冷。
这是他不加掩饰的本性,还是他受到了什么刺激。
敬舒的脸色微微青白,她势单力薄,落入纪临江手中如同羊入虎口,如果她做出过激行为,对小娴来说是毫无益处的,只能先稳住纪临江,至少他不会向宋司璞那般迫害小娴,小娴对他来说,只是用来牵制自己罢了。
敬舒控制情绪,缓缓坐回原位,“纪总……”
“纪总?”纪临江冷笑了声,“好歹情侣一场,闵大小姐一口一个纪总,称呼改的够快啊。”
敬舒没言语。
似是想要看见她的表情,隔着桌子,纪临江伸手摘掉了她的帽子,眼镜和口罩,动作粗暴利落,“我没死成,闵大小姐失望吗?”
敬舒任由他无礼的举动,淡淡看着他,半晌,艰难开口,“你在乎我的感受吗?你不爱我,何必……”
“是,我不爱你。”不等她说完,纪临江很快接住了她的话,微微一笑,“也不在意,我问你失不失望。”
敬舒的指尖微微有些抖,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和言语,像是倒钩刺拉扯在心上,莫名让人抗拒气恼,她维持着脸上镇定的表情,“纪临江,你是故意来羞辱我的么?”
“我问你失不失望!”纪临江沉声。
怒气从心头滋生,敬舒的话语犀利起来,“既然你不在意,你问我失不失望做什么?你自始至终都在算计我,陷害我哥哥入狱,玩弄我的感情,用我的家人来威胁我!把我们全家都玩弄在股掌之中,你甚至跟我爸爸跳楼事件有关联!都这种地步了,你是觉得我有多下贱还去关注你的生死?你是生是死跟我有关系吗?”
“是了,我被你列入仇家名单中了。”他轻笑一声,站起身,“要来报复我吗?像你报复宋司璞一样?有胆量,你就来。”他转身大步离开。
敬舒孤零零坐在原地,小娴被他带走了,怒气尽散,敬舒一慌,忽而急身上前,“纪临江,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不是么!小娴留在你那里有什么用呢?我刚刚说的都是气话,对不起,你……”
“第一,你有没有利用价值我说了算!第二,我没兴趣养虎为患!”他似是动了怒,一副睚眦必报的表情,“第三!我吃的那颗枪子儿,该向谁讨债!”
敬舒第一次见他发怒,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还未发威,便已让人胆寒,“就像你说的,好歹我们情侣一场,没有爱情,也有人情,纪临江,你何必做的这么绝。”
纪临江走得太快了。
敬舒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纪临江猛然抽离了自己胳膊,拒绝了她的触碰,他冷脸带笑,“说什么情侣人情?我们之间有过吗?”他的轻笑又薄又轻,像是所有的怒意都凝聚在了箭矢的尖端,举重若轻,“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过,除了债务。”他戳着敬舒的胸口,“我中的这一枪,如果宋司璞不还,那就你来偿还!”
说完,他决绝转身离开。
他不承认跟她有过的曾经,不承认她对他付出的一切,无论她的感情,她的信任,她的爱慕,她的托付,他都不承认。
他在一瞬间,便与敬舒划清了界限,三言两语抹消掉了关于敬舒的一切。
一个人可以绝情到什么程度?
大抵就像纪临江这样,翻脸不认人,也不认情。
似是一把双刃剑,未开锋时,如鲁且钝。一旦开锋,刃如秋霜,鲜血淋漓。
这颗心像是被一把敦实的箭矢钉死在胸膛里,敬舒彻头彻尾的凉,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冷水凝成冰锥,刺进了四肢百骸,疼的微微发抖。
小翁震惊于自己有生之年居然可以见识到纪临江发怒,他一直以为,纪临江喜怒不形于色,这辈子是不可能看到他会因什么事怒于言表了,甚至不可能摸透他的心思了,他跟了纪临江这么多年,都没有摸清他的喜好,甚至没有感受到过他的情绪波动,可是这次九死一生后,纪临江的情绪若有似无,有那么一瞬间,他似是摸到了纪临江一丁点的心思。
小翁迟疑地来到敬舒身边,“纪小姐……老板他……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有些喜怒无常,情绪不稳定。”他犹豫,“他因你而受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漠不关心,避而不见也就算了,还打算逃走,出言刺激他,是个正常人,都会生气吧。”
“临江……”敬舒轻轻唤了声,又追上前,似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底气,一脚深一脚浅,她不该刺激他的,不该跟他争锋相对,她没有与他抗衡的筹码。
纪临江的车扬长而去。
敬舒追了两步,坐上了小翁的车,她的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样,全程都捂着脸低着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不是不知道他替她受了一枪,不是不想关心他,她日日夜夜都在煎熬,只是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该怎么去关心呢?他与家仇有关,与仇恨有关,他对她只有冷漠的利用,她的关心会显得那么可笑,似是自取其辱。
关心换不来他的性命,最好的医疗团队才会。
对敬舒来说,就此带着小娴销声匿迹一段时间,伺机而动,才是正确的选择。
似是情绪稳定下来,敬舒将凌乱的头发拨向脑后,给纪临江打电话,纪临江都没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