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的女人朝他看过去,“钱不就是用来花的?”
男人薄唇勾起,“用我的钱,花在别的男人身上?你倒是会做生意!”
她竟然还回复:“梵总过奖。”
听到她这个称呼,以及她此刻不冷不热的脸,梵肖政眉峰阴郁起来,“我人都过来了,还不打算回家,嗯?”
“你来,我就得回去?”夜凉索性靠着沙发看着他。
道:“我给你打电话,可也没见你说回家呢!”
“林悄悄怕打雷,必须有一个人陪着,你在电话里听到了。”他算是解释。
夜凉略微点头。
“我也怕孤独,所以出来寻欢,你也看到了。”
“夜凉!”男人终究是沉了嗓,“你想闹到天亮?”
女人笑靥如夜,“我闹了么?好像是你自己找过来要纠缠的。”
男人薄唇抿得紧了,就那么盯着她数秒。
房间里安静得令人觉得压抑,但是沙发上陪着她的男人自始至终似乎也没觉得这里不适合他。
安静的坐着,也不插话,倒是交换了一次交叠的双腿。
良久。
“梵肖政,我说真的,我们分开吧。”她轻轻淡淡的语调响起,然后房间继续陷入安静。
男人眸子眯了起来,薄唇一碰,“你说什么?”
虽然她也说过不止一次,但这个时候梵肖政不觉得已经到那种程度。
“就因为我在林悄悄那儿?”
男人似乎无法理解,“她的存在,从一开始你就清楚,也接受,怎么今天才想起来翻?”
夜凉失笑。
“可能是因为忍了一段时间,受不了?”
她摇了摇手里的杯子,若有所思,语调清徐,“又或者,从一开始我就忍不了,只是理由不够而已,我只是普通女人,眼不瞎,心更不瞎。”
她装不了。
梵肖政语调也温沉下去,“因为这个?”
她笑意不变的模样,“当然不止了。”
然后目光打量着轮椅上的男人,末了,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步的朝他走过去。
绕着他的轮椅走到他背后,然后弯下腰,精巧的鼻尖轻嗅着男人的脖颈、肩领。
和女人相处过,身上总会留下那么些香水味。
“茉莉?”夜凉胸口略微疼了一下,“挺符合林小姐傻白甜的气质!”
说着,她一副入乡随俗的样子,到了夜莊,整个人行为、语气都不一样。
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指尖拖着扫过男人的肩膀,道:“理由么?你既然陪了林悄悄一整晚,谁知道是不是做过了呢?”
“或者,我在这儿待了一晚,不消费是不让待的,人你也看到了。”说着,颔首指了指沙发上的男子。
继续道:“这儿也有沙发,也有吧台,有浴室,都是你调教出来让我喜欢的地方……”
“够了!”梵肖政陡然打断她。
女人却温凉的笑着,“是说中了你?这么气急败坏?”
她也把手从他肩上收了回去,连带脸上的表情归为冰冷,“我不会回去的……啊!”
夜凉的话音刚落,刚收回来的手突然被男人狠狠捏住了手腕,她整个人几乎是被拽了回去,杯子里的水晃了出来。
“放开我!”她手腕吃痛,双眸狠狠瞪着他。
然后道:“看到这杯水了么?喝完就意味着该带着那个男人去享受了。”
她勾着柔唇,灯光明灭下,长发遮了一半的疤痕,这样看上去更像某种行为艺术的刺青,别有味道。
“最后一点都被你晃没了!”她道。
那意思很明白,她该和那个男人去做该做的事了,毕竟花了钱的。
然而,下一秒,梵肖政非但没有松开她,另一手直接夺过她手里的杯子,把积攒半个晚上的怒气全都发在了那上面。
不假思索,扬手就狠狠的将杯子砸了出去。
“噌!”的一声清脆,然后是杯子撕裂崩到地面断续的哗啦声。
也是那一刻,夜凉原本温冷、恣意不屑的表情瞬时僵住,瞳孔略微放大,带上了惊恐。
可能是因为恐惧,呼吸磕绊顿住,眼眶瞬间就红了。
但也是杯子被砸出去的那一秒,沙发上一直没有动过的男子突然窜起身,三两步就到了夜凉身边,一把将她拉了过去。
那是一种保护的姿态。
盛春听到男子低声问了太太一句:“您没事吧?”
末了,男人才转回头,目光看向轮椅上的男人,“你就是梵肖政?”
不知怎么的,盛春有一种错觉,这男人和太太关系不一般,这么长时间男人一动不动,可是太太一受到惊吓,他动作极其迅速。
看起来可能是男人本能,但是他把太太拉过去之后,立刻放开了手,笔直的站在她前面。
细微的动作,盛春却觉得透着尊敬,夜莊里接生意的男人都是这个样子?
男子刚要再说什么,夜凉阻止了他,“你先出去吧。”
男子眉头一皱,但是夜凉摇了一下头,他就把话都咽了回去,道:“我在门口候着吧,您付了钱的。”
出去时,男子把门带上了。
“你也出去。”夜凉看向盛春。
盛春想了想,照做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她眼眶微红,看着轮椅上的男人,手心紧了又松,就好像她此刻的心境。
受了惊吓,呼吸不规则,语调没那么稳,“你真的不知道原因么?”
她问。
梵肖政刚刚咋了杯子的手握拳放在扶手上,看着她发红的眼圈,心口不规则的丝丝皲裂。
他知道她对家暴砸东西的场面有阴影,但每一次,总是千钧一发来不及思考。
薄唇依旧沉冷,“我该知道?”
“呵。”夜凉,“不是经理带你过来的么?你一个男人来过这种地方,难道来消费的?”
听到这里,梵肖政眸色微妙的变了变。
他知道,她很聪明,但是没想到一下子想到这么多。
“承认了?”夜凉看着他的表情,笑得有点难看,干脆笑不出来不再笑,拧了眉。
“梵肖政,你答应过我可以不打探我的隐私,可你却一直让人在查我!”本就不规则的呼吸,此刻隐约带了哽咽。
泛红的眼圈积蓄了满溢的眼泪,又倔强的盯着他,“你甚至查我爷爷?这就是你愿意往护理院花那么多钱的原因?”
“买你背着我调查的卑鄙无耻,还是买我的感激,好让我对你毫无防备?”
“你混蛋!”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在吼。
她以前很能控制情绪,但是遇到他之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梵肖政抬眸看着她,“倘若没有见不得人,何必这么敏感?”
夜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没有见不得人,就必须把自己扒光了站到太阳底下任人视奸?我没有隐私权?”她终于落下眼泪。
抬手胡乱抹了一把,不想再跟他纠缠,过去拿了桌上的手机就要走。
梵肖政眉峰一拧,在她的身影快门口时终究是起了身。
身后的身影掠过来,夜凉被带了回去,下意识的狠狠抗拒,却已经被他强势的压到门背后。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双手禁锢着她的肩,因为刚刚那几步,气息也重重的起伏着。
“从今天开始,不查了。”他薄唇微动,垂眸,“行么?”
夜凉被迫仰脸看着她,残余的眼泪就从眼角划过,许久不说话,只是温温冷冷的看着他。
梵肖政眉心沉着,“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慌了。
真的心慌了。
说不上来的缘故。
“凉儿!”男人鼻尖轻轻抵住她,忽而低低的嗓音这么喊她,“无论如何,我点头之前,不会准你离开我。”
听到他这样的称呼,她似乎是恍惚了,眼泪一下子来得更凶猛,却又死咬着唇。
看到她这样,梵肖政胸口一紧,抚着她的脸亦有些慌了,“怎么了?”
可是女人不说话,只有眼泪无声的往下掉,一颗接一颗的砸落在梵肖政手背上。
他想替她擦,但终归心有余力不足。
索性,抬起她的下巴俯首紧紧吻住她,气息缱绻,嗓音沙哑得厉害,“别哭!”
真正意义上来说,梵肖政其实少见她哭,心口像被一只大手穿过皮肉狠狠攥住。
有些东西,不知不觉间,似是真的超出了他的所有预料。
但至少这一刻,他是甘之如饴。
绵长细密的吻结束时,夜凉将他推开了,然后继续在门边靠了一会儿。
缓了一分钟,才捡起掉落在地的手机,默默的转身开门出去了。
盛春见她出来赶忙跟着,直到把她送上车。
梵肖政的轮椅不消一会儿也出来了,身后还跟着那个笑如冬风的经理,以及在夜里房间的男子。
夜凉从车窗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安静的坐着。
“先生,回紫荆园?”盛春问完才发觉自己真是问得找抽,不回紫荆园,难道拉着太太也去七橡墅吗?
于是闭了嘴,开自己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