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没说话，看着梵肖政离开视线，才转身回了屋里。
刚到客厅门口，看到闻鹤站在了楼梯口，衣服还没换，显然没有要睡的意思，又下了楼。
看了她，“看你也睡不着，不如聊聊怎么回事？”
她坐回沙发，闭着眼睛靠了一会儿，闻鹤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片刻，夜凉才道：“审察部在查三年前的九纪元账目，不知道出发点是什么，但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有人举报。”
闻鹤微蹙眉，“你的公司账目有什么好查的？”
说完话，他自己就微微挑眉，“你是说，你挣外快的收入？”
夜凉摊手，“不然呢？”
说着，她一双柔眉皱在一起，好像有什么事一直都想不通，但又说不上来。
好一会儿，才道：“九纪元当初是我妈留给我的，我妈呢，又是我外公交给她的，我听安秀芝说过，外公是爱国人士，医药研究结果好几项都是对外机密，那个年代，弄专利不如优先救人，所以国外不少人伺机窃取。”
闻鹤没明白她意思，“然后呢？”
夜凉放下杯子，“你不觉得奇怪么？我外公你不了解，他是那种只专注研究，两眼淡泊名利的人，更不会勾结谁，但就是这样的人，他的成果居然一直没被窃取成功？”
这么一说，闻鹤突然觉得有点意思了。
“是有人一直在背后保护你外公……的研究成果？”
“那跟公司被查有什么关系？保护的人垮台了怎么的？”
说到垮台，这两三年垮台最厉害的，可不就是官家么？
夜凉想到官捷对自己的态度，他对她，她能感觉出来，其实是拿亲生女儿看待没有错的。
甚至，他不惜跟苏榆吵翻也要把她认回来，分一份财产。
但是当年他抛弃了母亲段翎雪，怎么看，也不像在保护段家。
总不会是跟这一次梵肖政的行为一样，反其道而行，避免别人引起怀疑？
这种念头一冒出来，夜凉只觉得心跳加速，某种激动情绪呼之欲出。
“这事也不难查，看看这次让审察部动手的幕后是谁的意思，就清楚了。”
夜凉好一会儿没吭声。
准备上楼休息的时候，才道：“明天我也去见见官捷。”
回来之后就吃过一顿饭，也没怎么说过话，可以去聊聊。
一整晚，夜凉都没怎么睡着。
早上醒得很早。
她去官捷的疗养院时带上了伏城，知道他挺喜欢这个孩子。
伏城一进门也是嘴甜的不行，“外公！”
官捷显然没料到她会过来，眼镜底下的眼神怔了一下，然后才染上笑，“城城来了？”
夜凉走过去把手里的水果放下，挑了一串紫葡萄拿去洗后摆上。
官捷的视线也朝她看过来，看得出来，官捷见到她很高兴，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欲言又止。
夜凉这会儿看官捷根本看不出他哪里有病，完全像是在疗养院度假的。
“你一直住这里，是为了回避苏总吗？”她坐下后直接问。
官捷又愣了一下，因为她太直接了。
夜凉笑了笑，“又不是什么秘密，当初是她强势插足，制造重重表象、引导舆论，其实你们之间并没那么恩爱，不是么？”
官捷没说话。
就是默认了。
片刻，才开口：“怎么突然说起这些？”
“吃葡萄。”夜凉略微平和的笑，给伏城也递了一颗，“把籽儿和皮吐掉。”
然后才继续道：“我想知道一些关于我母亲的事，比如，她也跟我外公一样热衷于医药研究？”
官捷笑了一下，“你的妈妈哪有那样的天赋？她是个女孩子，一向都觉得你外公的研究太枯燥，没少跟我抱怨，比起研究，还不如让她做生意。”
说着，官捷脸上的笑真切起来，带着悠悠长长的回忆，“虽然她做生意也就那样，但好歹九纪元一直没倒！”
这样的吗？
似乎跟她设想的不一样，夜凉微微蹙眉。
“怎么了？”官捷看了她。
她淡笑，摇了摇头，“没什么。”
“最近没睡好？”官捷收回视线的时候也问了一句。
夜凉依旧是那样的淡笑。
“我不知道你这次回来是因为什么，但女孩子不用那么拼，九纪元就算没有了，你们母子俩这辈子也是衣食无忧，不必太累。”
说到这个，夜凉干脆就直接问了：“其实我一直没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给我留一份？为这事不惜跟苏总翻脸住到这里？”
官捷笑了笑，“给自己的女儿留财产有什么奇怪的吗？”
“私生女。”她补充纠正。
官捷这才皱起眉看了她，“你不能这么想，当初是因为的错，如果我知道你母亲怀孕，无论她怎么闹，绝不可能为了一个议政厅司长位置就妥协，你就是我女儿，没什么私不私生。”
夜凉笑了笑，“私生女是事实，我也没为这个身份自卑，你不用自责。”
不过，她听出来了，当初他跟母亲分开，一来是母亲段翎雪被苏榆插足弄得脾气很差，估计没少吵架，成了一个十分不讨巧的女朋友。
加上官孑岷施加压力，让他去议政厅，所以两人分开了。
没有她设想的，反其道而行，保护段家一说？
难道是她思维太灵活，异想天开了？
“老爷子要让伏城姓官？”官捷忽然问。
夜凉没意外，苏榆都知道了，他知道不奇怪。
点了点头，“我也没法反对，跟我一个姓，挺好的？”
官捷对这件事明显也是欢喜的，笑着看了伏城，“是好事！能进他眼里的人并不多。”
算是对伏城的夸奖么，她没说什么。
末了，官捷又看了她，道：“即便是这样，老爷子那儿，你还是少走动，少深交的好。”
这话倒是让夜凉不解了。
知道他们父子俩关系不怎么样，这听起来，官捷还挺怕官孑岷？
“为什么？”她问。
“不为什么。”官捷说了一句，可能觉得这样太敷衍，才道：“老爷子性情不定，你也见识过，远一点总归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