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听完她这番话,不禁自顾自笑了,那张往日里皆是红尘风情的脸,霎时间竟也有些清冷了,连那笑也那般苦涩,继而眼角一粒透亮悄然无声地落下,他故作淡然地起身,走至窗口,原来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终竟比不过她的一个梦,抵不过她口中那句俗气的“择一人终老”,他整理整理心绪,道:
“我只做我该做的,你既这般说了,那我也无所谓你在不在乎了,攸宁,帝王家的人,向来唯利,他宋缉煕终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从来都没有什么想要的,因为无论给我什么都再无法填补心中所残缺的,日子终究在往前走,很多东西终究回不去了,对宋缉煕,我曾经暗自下了决心,定要助他博得这天下,我不要什么生生世世,虽然他给我许了,而我所要的,不过是份安稳罢了!”君攸宁淡然道。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世间就数感情最让人理不清了,趁苏木睡下,君攸宁便起身来了客栈的阁楼看看月亮,南阳的月与中唐也没什么不同,她一袭白裙,在月光的映衬之下,越发显得清冷,那张脸无喜无怒,无娇无慎,一双眸在夜色下恍恍惚惚地荡漾着令人着迷的味道。
她就那样坐在那木阶上,用那缠着纱布的手支着下巴,宋缉煕记得初次见她之时也是这般景象,可如今她眼中却没了往日的锋芒,见她只身在那一处,单薄的身影让他不禁的心口又疼了,于是又不听使唤朝她走了去,取下斗篷为她披上。
君攸宁自然晓得是何人,没吱声,没回头,没做任何反应,一顾坐着,直至他就她身边坐下来,她垂下了头。
两人静默半晌,宋缉煕扭头看着她,头发散披着,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也不予理会,她垂着头,也便瞧不见她的神情,他本想伸手替她捋捋头发,手悬置半空,迟疑一番还是收了回来,这才开口道:
“南阳夜晚湿气颇重,身上有伤未愈,便不该在此处逗留,你还是回去歇着比较好。”
话虽说得平淡,但说完宋缉煕便松了口气,没有人知道他这些日子是怎么度过的,如同一只困兽,只能在自己的世界里拼了命地冲撞,往日不悦了,还可饮酒消愁以此麻痹,可是他近日却无时无刻不清醒着,他想跟她说说话,想听她说为什么,他一开始便知道母亲的死,错不在她,只是那一刻的悲痛强迫他找着支点,在他心里,她便是那个支点。
君攸宁恍然抬起头,扭头便对上了那双有些久违的眸子,只那一瞬便将目光收了回来,不是不敢面对,也不是不愿面对,只是她不想再去掏他的心思,她又抬头,盯着那圈冰凉的月,平平淡淡,没有征兆的开口道:
“你可曾听闻噬心毒?”未见回应,便接着说:“它不致命,只是一旦服下便会毒发汹涌,如同万蚁噬心,生不如死。你的父皇,便是用它逼着你母亲往刀尖上撞的,那把刀,本就是你的父皇早已经备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