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叶欢颜喝了安神汤才睡得着,并且一夜至天明。
然而外面满城封禁搜捕,整个郢都上下没多少人是睡得着的,人心惶惶。
第二日一早,大朝会,能来的宗室朝臣都来了,不过等了许久,都没人来开朝。
所有人都满心忐忑,虽然这些人没多亲眼见到昨夜的杀戮惨烈,可是也听到昨夜的动静,一个晚上都没怎么消停,先是打杀惨叫声,后是清理战后残局和搜捕的动静,今早上街上已经清理的干干净净,没多少动乱过的痕迹,但是满城戒严。
尤其是往日人满为患的大殿,今日竟然少了近一半,以林宽为首,其党羽一个都不在朝中,这些人为何没来,所有人也算是都心里有数了,所以更是不安,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他们,毕竟朝中关系多是盘根交错,都有那么点关系。
太阿殿大殿内的人战战兢兢,而彼时的璇玑宫,叶欢颜刚吃了早膳,正在梳妆更衣,她今日要去朝会,所以得好好收拾一下。
她正让清越描眉,元决从外面进来,走了过来。
叶欢颜抬手示意清越先停下,扭头问:“如何了?”
元决道:“一切准备妥当。”
叶欢颜颔首。
随着元决又拧眉沉声道:“不过昨夜子辰没追杀到荣随之,青玄他们也没搜捕到宇文烬的下落。”
虽然有些失望,可也算是意料之中的,叶欢颜叹了一声,只问:“郢都还封着么?”
“自然,不仅是封城了,周围百里之内所有出口也都还封着。”
叶欢颜道:“那就继续封着,继续戒严搜捕,正好如今这一乱,也有足够的说法。”
“也好。”
叶欢颜点点头也不多问了,让清越继续给她描眉,不过清越刚要上手,元决就让她停下了,叶欢颜还以为他又要说什么,他却接过了清越手中的螺黛,让清越退下,自己屈膝蹲在她面前。
叶欢颜笑:“怎么着?你要给我画啊?”
“嗯,许久没给你画眉了,有些技痒。”
叶欢颜轻笑出声:“贫嘴,还技痒,说得好像你多精通似的,上次给我描眉,弄得不像样,你就是折磨我来着。”
元决咳了一声,道:“我怕这次注意些。”
叶欢颜便由着他了,反正画歪了黑了,清越补救一下就是。
许久不曾这样岁月静好的时候了。
元决描眉的动作很轻,也很认真,事先一直在她的眉毛上,而她一直在凝视他。
过了一会儿,他弄好了,捧着她的脸认真的看了看,有些满意的点头,拿起小镜子给她看。
叶欢颜看着,挺满意的:“虽然和往日的有些不同,可这样画,倒也不错。”
说着,有些纳闷的瞅着他:“不过我记得你上次手艺没那么好的,都把我眉毛煳了,这是特意练过?”
元决好笑:“什么话?我跟谁练啊?只是比较认真小心,所以描出来的细致一些,你本来就生的美,也是眉不画而黛,如今不过是多增些色,多容易的事儿?”
虽然被夸的多了,可是听他郑重其事的夸她,叶欢颜还是挺开心的,斜睨他嗔道:“说得好听,那你上次怎么失手了?”
元决摸了摸鼻子,不吱声了。
叶欢颜满意的抚了抚眉眼,侧头对清越道:“好了,去吧我的外袍寻来。”
清越颔首,去寻来叶欢颜的外袍。
元决见清越寻来的外袍是素色的,再看看她的头饰,也都只是一些银饰和白玉,虽然看着也算华贵精致,但是都是守丧的穿戴。
可是重丧早已过去,现在岁谈还在孝期,可也不影响,其实不必穿戴朴素了,她的饮食穿戴早就恢复如常了,何况今日是大朝会,比较正式。
元决挑眉:“怎么还穿戴得那么素?”
叶欢颜展开双手让清越给她更衣,道:“昨晚死了那么多人,接下来也还得死不少人,总还是要有所表示的。”
元决一想,点点头,倒也随她去了。
片刻,她穿戴好了。
元决走到她面前,先是看着她,再看看她微凸的肚子,拧着眉,有些心疼。
叶欢颜知道他想的什么,抬手抚着他的眉间,将褶皱抚平,道:“别担心,我现在感觉挺好的,而且也就是去朝堂上坐一会儿,很快就好了,今日肯定也没什么人敢跟我呛声,累不着我。”
元决叹了一声,也不多说了,握着她的手道:“走吧。”
然后牵着她,一起去了紫极宫,带上也已经准备好的姬元颢去了太阿殿。
元决自然不合适出现在朝会上,所以就在后面等着。
大殿内,很安静,也没人管着不让议论交谈,但是这一个个都十分默契的,进来之后到现在快一个时辰了,都没人敢吭声。
等了那么久,不少人都急得不行,可也不敢动,就硬着头皮等着。
突然,周安从后面走出,高呼:“陛下驾到,璇玑公主驾到!”
话落,叶欢颜和姬元颢从后面走出来,众人纷纷跪下参拜。
母子俩走上台阶,将姬元颢安置于龙椅上,叶欢颜行至一旁偏下的位置坐好。
收到叶欢颜的眼神,姬元颢出声:“平身。”
众人纷纷起身。
然后一片静默,没人敢出声,不少都是战战兢兢的。
叶欢颜扫了一眼下面的人,最后看向景王,景王和她对视点了点头,她才移开目光,澹声问:“昨夜安王姬珣反叛谋逆,诸位应该都知道了吧?”
此起彼伏的响起大大小小的应声:“是。”
叶欢颜点点头,道:“既如此,我便也不多说了,接下来的,诸位听着就是。”
说完,叶欢颜看向周安,周安便捧着手中搁了好些诏书文本的托盘走下石阶,景王也上前,朝叶欢颜和姬元颢拱手,而后面向众人。
接下来,景王一个个宣读了对谋反之人的处置。
安王姬珣,废为庶人,逐出皇室,赐死,安王府抄家,其家眷皆一并逐出皇室废为庶人,流放彭州苦寒之地,永世不得离开。
参于谋反的世家,林家,傅家,朱家,郭家等等,大大小小十多个家族,全部抄家,或斩首或流放,还有发配为奴都安排详尽。
其他大大小小的涉事朝臣,参与谋反的将领和宗室之人,念了一份名单多达六十七人,全部论罪处死,抄家,眷属流放贬奴都有。
最后的一份名单,有文臣也有武将,也是有所涉及的,只是没有直接参与,这些罪不至死,或是罢免官职逐出郢都,或是贬谪发配,比起前面的,罚得比较轻的。
而这些相关的人,昨夜就都被羁押入狱和包围府邸封禁不出了,所以能站在大殿内的人都是无罪的。
所有人听到这接连念出的名单和处置,都绷紧了神经压着呼吸,心惊不已,不少及时抽身的人都劫后余生一般庆幸。
这么多处置下来,不知道得死多少人,接下来,郢都又得血流成河,刑台那边可就热闹了。
不过这一番处置下来,朝中空了近一半,偌大的朝廷如何运转得了?
正在他们疑惑时,景王又继续拿起一卷名单,扬声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