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凌刚喝下不少酒, 回住处的路上就有些昏昏欲睡。
只是被季落小嘴叭叭叭说了一顿以后，睡意反倒慢慢消失了。
关上门以后, 他在黑暗的房间里静静走去书桌旁, 坐进质地良好的皮质转椅里。
男性特征明显，骨骼极其分明而线条如刀削般的手肘半靠着座椅扶手，两只大手十指交叉, 拇指抵着下巴。
简凌垂下眼眸放空思绪。
要说季落刚才说出来的那些话对自己没有触动，那是假的。
相处十年的人, 喜欢多年的人。
……根本对自己毫不在乎的人。
竟然在自己已经心灰意冷, 不想要再和他有任何多余交集的时候, 幡然醒悟了？
季大少爷, 知道关心人了吗？
无法想象。
紧抿的薄唇松开些, 复而收紧，简凌放下紧握的双手, 冷冷望着大门的方向许久，又再次抬起手臂, 食指弯曲揉了揉太阳穴。
额间紧绷很长时间，此刻脑袋有点疼, 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原因, 还是因为季落捣乱的缘故。
实在有点难受，简凌干脆也不再坐着，随意扯掉身上的外套，接着手指翻动，将皮带同样扯开, 往沙发上一丢。
随后低叹一声，闷进king size的床铺里。
想要清空思绪睡觉，可惜脑海里转来转去，都是季落刚才说过的那几句话。
你没觉得我热脸贴冷屁股？
没觉得我上赶着巴着你？
你还心里清楚我付出了多少？
……以后不会觉得我烦？
简凌手指缩紧，力道很大，把平整的床单都抓出了一条条深深的痕迹。
似乎是在掐拧自己思绪，保证自己的思想不要跑偏似的——
他重复告诉自己……
别理季落。
一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嘴里说的那么好听，心里指不定在想什么？
简凌当然知道季落的嘴有多能说。
最难搞的项目，他能把合作方给夸得欢天喜地进而上赶着与己方签订合作条约；刁钻的媒体能被他简单几句怼的哑口无言，更别提这辈子的老顽固老江湖季俊德都被季落三两句给哄上天。
季大少爷就是有一副能言会道的嘴，以及掐准人心的本事。
简凌想了想，觉得季落只是说说而已，并不需要自己认真对待。
“……”
可是想来想去，琢磨到季落刚才委屈的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我表面笑吟吟，所以心里不当回事？”还有“我就是有点没良心，唔，但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你付出了多少啊”时，简凌的记忆便突然回到两人穿书后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是洛杉矶，季落和他淮青私学的同学们在酒吧喝醉以后，被自己带回酒店的那一晚。
季落那时已经很醉了，但很清楚地分辨出自己手指间的清茶烟草味道，之后说……
“你又抽烟了吗？你骗医生，以为自己骗得过去么……季凌？”
想到这里，简凌沉默了一会儿。
得肺癌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和季落说过。
而且根据当时派给季落的司机，助理，保镖等人的汇报，季落也没有去过医院，更没有打听过自己的身体情况。
如果按照理论来讲，他对肺癌的事情应该是一无所知的。
但，如果他真的一无所知，为什么会说‘你骗医生’？
简凌的胳膊微微用力，撑着身体在床上翻了个身。
深邃如同黑海般的双眼安静地望着天花板。
他知道季落在英国连续跳级，压缩学制，用极短的时间拿下了神经外科的博士学位。
当然，季落也参与了一段时间的住院规培，在医院里轮转学习了一段时间。
所以季落拥有最基本的当医生的知识储备。
以他的聪明劲儿，研究一些高难度的科学课题完全不成问题。
那时在英国的医学院，季落的导师还殷勤地邀请他留校成为一名学者来着。
只是以季落的身份，他肯定不会扎根实验室里做那些事情，于是在博士学位拿到手，和自己回国以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医术了。
但，他自称医生……没毛病。
仔细回想，两人关系的改善，是从离开喜马拉雅山脉，完成十日冥想以后开始的。
原本以为关系改善只与冥想结果有关，可是现在仔细回忆一下，回家后的那一段时间，晚上睡觉的时候，季落就开始主动往自己胸口上贴了。
当时自己还以为季落想表达喜欢或者原谅，所以还按按他的后脑勺，想要他至少亲亲自己的胸口……
可是被季落偏头躲开 。
他以为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于是也就不在去动漂亮的大少爷亲吻自己的心思。
然而手松开以后，预想中毛茸茸的脑袋离开自己并未发生，季落反而就沉默着重新贴回自己胸口。
偏着头，侧着耳朵，蹭了蹭。
……
那一阵，季落无意识的撩拨行为，让心情逐渐转好的男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连续好长时间，每晚都要把主动靠自己怀里的小少爷做的一边哭叫一边连连求饶。
按照季落的性格，不喜欢的话，怎么会往身上贴？
他先是陷入了一阵惊喜里，觉得季落是不是要接受自己了？
然而好景不长，季落主动贴他一阵子以后，就回归了原本不耐烦的模样。
……
不拒绝和他做|爱。
但是做完以后，就没有以后了。
如果……
如果现在将那一阵子的不间断咳嗽，与季落侧耳贴胸口的行为联系起来的话，那是不是可以认为，季落早就知道了很多事情？
知道……自己患有严重的疾病。
寿命有限。
所以，咨询师给出的至少长达七八年的关系修复期才会不断地缩短？
两人的关系修补虽然艰难，但是还算顺利，而且后来仅用一两年的时间，就可以重新和谐地站在一起，出入各个场合了。
他们可以和平地交流，季落也会对他笑，虽然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季落……
……季落也有在努力吗？
简凌迟疑一会儿。
可他也不知道答案。
毕竟以前的事情，已经没有再去考证的机会了。
那些行程记录，微信聊天，甚至是监控录影，都统统消失不见了。
冷峻的男人又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很久以后，从床上坐起，回到书桌旁边打开电脑。
越想，心脏越不舒服。
来回反复的情绪太折磨人。
干脆打开网页看看新闻。
只是不看不要紧，一看，就瞧见微博热搜第一条：
#铂金王子、季家大少爷、宫家二少共同出入酒吧#
惊爆！s市顶尖奢华夜场迎来令人意想不到的四人！天王易铂，四大世家季少爷、与宫家二位少爷形容亲密，一同落座vip-a卡，周遭小花和小鲜肉环绕，俊男美女……
“……”
简凌眸色倏地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