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越山坡这种事，对于这些做惯了力气活的庄户人来说，压根不算什么。
刘月瑶经过这段时日，砍竹子采野菜上山下山的，腿脚也是练出来了，徒步跟上队伍没有掉队，就连才六岁的刘长生，在林氏和刘长富的偶尔帮助下，也勉强跟的上。
可是，队伍中，却有两个人，一个坡还没爬上去，就在那喊累抱怨了。
就是李氏和刘翠翠。
“嫂子啊，我走不动啦，嘴巴喘不过气儿来啊！”
“翠翠啊，我也是啊，腿里面就跟灌了泥似的沉呢……”
“咋办啊嫂子？要不，你拽着我走吧……”
“翠翠啊，不是嫂子不拽你，嫂子自个都要累趴下了！”
“啊啊啊！早晓得山路这难走，打死都不该来烧香啦……”刘翠翠索性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李氏也是气喘吁吁，她扭头瞅了眼走在后面的刘月瑶和刘长生，眼里闪过一道亮光。
“翠翠啊，傻瑶和长生像是不累呢，要不，喊他们过来搀咱？”
李氏凑近刘翠翠的耳畔，低声耳语。
刘翠翠愣了一下，也看了眼跟后边不远处的刘月瑶和刘长生，觉着李氏这注意不错。“嫂子，你去喊他们来。”
李氏低声道，“翠翠，还是你去说吧，我虽然是他们的大妈，但平日在家少，都在镇上照顾你长富和长根侄子，和他们没说几句话，也不亲。还是你来喊吧！”
刘翠翠有些犹豫。
换做以前的刘月瑶和刘长生，只要她一开口，两人肯定会乖乖听话的过来。可傻瑶那丫头自从病好了，二房分出去另起炉灶，到现在可是一句也没跟自己说过，长生那小子也是，不是在屋里不出来，就是跑刘家老宅，就跟躲着她似的。
李氏接着怂恿：“你是他们的亲小姑，是长辈，孝敬长辈，是晚辈应尽的本分，你喊，他们没道理不来的！”
“那……我试试？”
“赶紧喊他们来扶，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靠咱自个可爬不上那山头去！”
“好，那我就试试！”
刘翠翠清了清嗓子，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后面正往上爬的刘月瑶和刘长生俩堂姐弟。
“傻瑶，长生，你们两个过来扶下小姑，小姑我爬不上去了！”
刘月瑶正跟长生聊天聊得正酣呢，猛然听到刘翠翠理所当然的这话，抬头往前瞅了眼。
一眼就瞅见刘翠翠昂着脑袋，双手叉着腰，宽厚的身板横挡在路的中间，就差拿下巴看人了。
边上，长脸李氏看着刘月瑶和刘长生，笑吟吟的，一副慈祥的模样。
刘月瑶喉咙发出一声轻呵。
刘翠翠这会儿想到自己这个侄女了？
她可没忘当初是谁张口赔钱货，闭口傻子，一脸嫌恶自己，还在刘铁柱床前叫嚣恨不能早卖了自己换钱，还怂恿贺氏让刘铁柱休了林氏，赶她们母女俩出门的。
那时候怎么不念着点这丝姑侄亲呢？
今儿若不是刘翠翠点了刘月瑶的名，她一辈子都不会主动去喊刘翠翠一声姑。
“小姑，你啥意思？”刘月瑶一把拉住想要上前的刘长生，问。
“啥意思？你耳聋啊？你小姑我，爬不上去了，让你们俩过来搀扶一下！”刘翠翠没好气的道。
刘月瑶嘴皮子扯了扯，想笑。
她没搭理那边趾高气扬的刘翠翠，而是扭头眨眨眼，问身侧的刘长生：“长生，你听明白咱姑啥意思了没？”
刘长生摇了遥头，一脸无辜的道：“我也不晓得小姑说的啥！”
刘月瑶笑了，又对刘翠翠道：“小姑，你听见了？我们俩一个都没听明白你说的啥话！”
刘月瑶拉着刘长生的手，姐弟两个接着往山上爬。
马脸李氏从边上往刘月瑶的跟前一站，双臂一张，拦住了她的去路，语重心长的道：“瑶丫头哇，怎么能这么对长辈说话呢？翠翠怎么说也是你小姑，是长辈，你得尊老爱幼。赶紧的，过去扶你小姑一把。”
刘月瑶抬头看了眼李氏，“大妈，你们俩姑嫂感情深，你去扶小姑就好了，扯上我们做啥！”
李氏蹙了蹙眉，“你没瞧我扶了你小姑一路了？我这也是实在走不动了才喊的你和长生帮忙。”
听到这，刘月瑶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妈，你说这话的时候臊不臊？你和小姑两个加起来都快五十的人，比我和长生加起来要大了两轮多呢。才走这么一段路就走不动了，还要让我们年纪小的来搀扶，脸呢？”
刘月瑶嗤笑一声，直接拽着刘长生，绕过她们二人的身侧快步爬上了山。
刘翠翠在边上气得胸脯起伏，直喘粗气。
李氏也是瞪着着刘月瑶的背影，恨不能咬牙切齿的道：“这傻瑶痴呆病好了之后吗，是越发的目无尊长了，也不晓得二房是咋教的孩子。”
“算了，咱也不求她的，还是让长富和长根来搀咱吧！”刘翠翠道。
“啊？”
李氏一愣，这才明白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一开始刘翠翠喊累，她就想到了肯定要找人来搀扶，她就是打着不让自己家两个儿子受累才出注意让刘月瑶和刘长生来。
没成想，一计不成，刘翠翠还是将脑筋打到自己的两个儿子身上了。小儿子可是要考状元的人，是她的命根子，她平日都不忍让他受一点累，哪能来搀扶刘翠翠这大块头？
李氏开动脑筋溜溜的转了一圈，道：“翠翠，不成哇，长根的手腕前几天不小心扭着了，大夫叮嘱他不能拿重活，否则会影响他往后提笔写字的，你也晓得长根往后可是要考状元的……”
“长根既然手腕伤了，那就让长富来扶吧！”刘翠翠不疑他想。
然后，没给李氏继续给刘长富找借口的机会，直接叉着腰朝前头的刘长富道，“长富，姑走不动了，你下来扶姑一把！”
前头有一个斜坡，常年被雨水冲刷的有点陡，刘长富站在山道边上，正把几个小的老的一个一个扶着送上去一把，防止他们站不稳后退滚下坡。
刚送了刘月瑶和刘长生上去，这会儿正要送林氏上去，闻见刘翠翠的声音，道：“姑，你那的坡不难爬，和我娘慢点爬，我在这等着你们！”
刘翠翠耍起了赖皮。
“不行，你现在就得下来扶我上去，要不我就赖这不走了！”
刘长富皱了下眉，正要和刘翠翠再说几句，被身侧的林氏拦住。
“富小子，你去扶你姑吧，我自个能行！”
林氏松开了刘长富的手，抓住边上的树枝借力继续往上攀爬。
刘长富没辙，只得返回去拽刘翠翠和李氏。
好不容易，才将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给拽上了半山腰。
李氏和刘翠翠好不容易爬上了山，两人一屁股就坐在边上的一块草地上，张大着嘴巴喘着粗气。
刘老头提议大家伙儿在边上的石头那坐会儿，歇一下脚，缓过气来，再一股做气爬上前面的山顶。
那里就是目的地，老刘家的祖坟都在那。
刘月瑶过来搀扶着林氏去了边上的一个石头坐下歇脚，刘长生蹬蹬蹬的也跑过来坐在刘月瑶的边上，俨然成了刘月瑶的小跟班。
刘老头坐在一块石头上正抽着旱烟。
大孙子刘长富拿出水壶来，给几个长辈，兄弟们分喝着。
山下走来三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