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日子就到了冬至。
北风越来越大,呼啸而过,风中,夹杂着细细碎碎的雪粒子。
这日大早,刘长富跟马若离一起赶着马车回来了,没进村,直接停在刘家大院门口。
林氏第一个出来接的,快两个月未见的马若离肚子越发的大了,就跟吹气球似的,但面色也红润了,精神头看起来,比在老刘家那会子不晓得好了多少。
“若离啊,你怀着身子咋也回来了呢?”林氏问。
马若离笑:“冬至,我铁定得回来跟二叔二婶一起吃团圆饭啊!”
林氏一脸的动容,又问马若离:“你回家来,去看过爷奶他们了没?”
马若离摇头。
“长富直接将马车赶到二婶家门口,还没进村呢。”她道。
如今刘家四合院,早已没了他们夫妻的一砖一瓦。回村了,自然是在二叔二婶这落脚。
“二婶,那我先进村看望下爷奶,给他们带了点东西送过去。等下再过来。”说着,马若离随即站起身。
林氏道:“我陪你过去。”
马若离摇头:“二婶忙你的,我自己去就成。”
林氏还是有些不放心,临近过年,大老爷们基本也不下地了,刘大栓这会子应该正在家呢!
刘月瑶知道林氏担心的是什么,在边上走了过来:“嫂子,还是让我陪你去吧!”
马若离笑了,对二婶和妹妹的关心,很是感动。
“瑶儿,莫担心,我送完东西就走,不会有事儿的。”她道。
刘月瑶摆摆手:“哎,打扫你最近不在村里,不晓得情况。”
“啥情况啊?”马若离问。
刘月瑶道:“自打上回分家后,三婶的娘家来送分家里,差点又跟奶打起来了,奶都亮刀子了,幸好爷出来的及时,给制止了,那王老太也是跑的快。最后,奶怒火没处泻,就撒在三叔三婶身上了。”
“啊?”马若离哭笑不得。这都分家了,奶咋还这脾气呢?
刘月瑶接着道:“奶当时不是被爷拦住了吗?就怀疑爷跟那王老太真有些什么,偏生我爷又懒得跟我奶缠磨,不回应。越不回应,我奶就更疑神疑鬼的,这几日都在闹。你这会子过去,我怕你撞她火气头上,到时候推你一把啥的,就不好了。稳妥起见,我陪你过去。”
马若离欣然点头:“那也好。”
虽说分了家,但孝敬公婆,爷奶自然少不得。
马若离带回了五斤猪肉。给公婆,爷奶各一半!此外,还给刘老头跟贺氏买了一斤红枣,一斤焦糖。两包刘老头喜欢的旱烟叶子。
“呀,这旱烟叶子我爷肯定喜欢。”刘月瑶道。
马若离笑了:“那就好。”
两个人很快来到了刘家四合院。
刚巧碰见刘大栓在院子里的井口边上洗衣服。
李氏的手臂在上次被刘大栓的一巴掌中负伤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些时日一直打着绷带。饭也烧不得,衣服也洗不得,马桶更是提不得。
刘大栓被逼无奈,只得赤膊上阵。
“哟,这不是儿媳妇嘛,你啥时候回来的?”刘大栓一扭头,瞅见马若离过来,眼睛顿时就亮了。
虽说已过了一个多月,她也自我安慰了。但看到刘大栓的那一刻,马若离还是不由的心里一慌,下意识拽紧了刘月瑶的手。
刘月瑶瞅了眼那边的刘大栓。
他从前那张圆润油腻的脸上,被刘长富揍的还留有淤青。眉毛的地方留下了一条小拇指长的伤疤。
这会子蹲在木盆边挤眉弄眼的,连带着那疤轻轻抖动,看起来尤其滑稽。
“嫂子,你看我大伯脸上,趴着的虫子在动呢。”刘月瑶压低声对马若离道。
马若离顺势也瞅了过去,看到那疤痕,也觉得很有喜感,方才的紧张消散了几分,她也扯了扯嘴角。
活该!
缓过神来的她,客套的唤了一声:“公爹!”
刘大栓欢快的应了一声,但看到刘月瑶跟马若离鄙夷目光。他怔了下,随即抬手拨下一缕头发,把眉毛那地方的疤痕遮个密不透风,心里气恼得要死。
等到他再次抬起眼来,马若离已进了对面刘老头跟贺氏的屋里。
屋里,贺氏躺在床上,眼睛瞪着帐子顶,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刘老头则坐在八仙桌旁的凳子上,黑着脸抽着旱烟。
屋里烟雾缭绕,刘月瑶一走进来,就跟走进了烧砖的土窑似的。而且,因为贺氏这几日的消极怠工,床底下的夜壶也没倒,以至于屋里还弥漫着一股骚味儿。
刘瑶月瑶皱了皱鼻子,有些站不住脚。身旁的马若离,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爷,奶,嫂子来看你们了。”刘月瑶进门后招呼了一声,便赶紧站到窗户口的地方。
那边,马若离上前几步,对刘老头和贺氏恭顺的道:“爷,奶,我来看看你们,给你们带了点东西。”
说着,拎起手里的东西,放到刘老头所在的八仙桌上。
贺氏扭过脸,那眼睛追着马若离的手里看。瞅见那堆东西,老妇眼底掠过一丝还算满意的神色。
不过依旧不开口,没搭理马若离。
倒是老杨头,看了眼那些东西,尤其是那两包旱烟叶子,老汉一脸动容。
“哎呀,你们这小家刚立起来,又怀着孩子,哪都要用钱。咋还跟我们老两口这破费啊?”
“快快快,长富媳妇啊,你快坐,双身子的人,站久了受累……”刘老头指着边上的一把凳子,招呼马若离坐。还不忘对窗户口站着的刘瑶月瑶道:“瑶丫头也坐。”
头一回被爷这样礼待,还给凳子坐,马若离受宠若惊。
刘月瑶则是咧着嘴笑了下。
两个人都没坐。
床上,贺氏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哪个女人不怀娃?老大媳妇当初临盆前半个时辰,还在铲猪圈。老三媳妇生傻瑶那会子,还挑了一担子衣裳去村口浆洗。”
“就她娇贵?又不是地主老财家的闺女,更不是官家小姐,娇贵给谁看哪?”
贺氏一番夹枪带棒的话,不知是说给刘老头听的还是说给马若离听的。
反正马若离的听的面红耳赤,也倍感无辜。
刘老头瞪了眼床上的贺氏,训斥道:“你那嘴,不损人就不痛快是不?孙媳妇大老远从镇上回来,给咱送吃的,你不欢喜就罢了,也莫要说这些不体恤人的话!”
贺氏不爽了,揭开被子从床上弹坐起来,涨红着眼指着刘老头。
“你个死老头子,如今哪都看我不顺眼。我说啥啥不对,天底下的人都对,就我不对。王老太你要护着,孙媳妇你也护着,你们都合起伙儿来挤兑我是吧?”贺氏一张薄嘴唇呱唧呱唧说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