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富这才看到人群中,穿着光鲜的王氏,和刘月瑶面面相觑。
挠了挠头,他问刘月瑶:“瑶儿,这是啥个情况?三婶怎么在这?”
刘月瑶抿嘴笑了下:“我也瞅不明白。不过,既然没咱啥事儿了,咱还是赶紧走吧!”
“当真就这样走了?”
刘长富有点犹豫。
王氏为人再不厚道,说到底是刘家的人,三叔的媳妇,自己的三婶。
“瑶儿,要不我们过去……”
“哥,啥都甭说了,三婶那边再咋样,也轮不到咱来!”
刘月瑶自然能瞧出刘长富心里想的啥,直接截断他的话。
然后,她凑到刘长富耳边压低声道:“那老头摆明就是碰瓷儿来的,人群里面还有他的同伙。”
“要是没有三婶这替罪的肥羊,咱今个逃不掉被宰。”
听到刘月瑶的解释,刘长富这才恍然大悟。
当即,他眉头皱紧,双手握拳,一副要上去跟那老者和抢缰绳的男子理论。
刘月瑶再次拦住了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在镇已经耽误不少功夫,该回去了。三婶那边,她娘家会收拾好这烂摊子的!”
刘月瑶朝他笑着眨了眨眼,拽着他往严家的马车那边走。
刘长富转念一想,身为一家人,三婶刚才不帮瑶儿就罢了,还落井下石。
平日听奶奶私底下的数落中,他觉着三婶的娘家也不是省油的灯,比奶奶还要抠门,会算计。
想必三婶不会吃亏的。
于是,两个人上了严家马车,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刘月瑶爬上马车,进了车厢,车夫就挥起马鞭,赶着马车朝城外驶去。
马车走在石子路上,一摇一晃,坐在车厢里的刘月瑶和刘长富也跟着摇摇摆摆的。
这才走出城外没多远,刘月瑶靠着车壁,就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
回到村里,已是晌午后。
林氏吃过了晌午饭,在院子里翻早上晒出去的梅干菜,这时,一辆马车缓缓进了村子。
村里有牛的人家不多,去镇上能坐上牛车就算是不错的了。
至于坐马车,那就更是奢侈的举动。
林氏朝马车那边瞅去,路上遇到的其他村人,也都在瞅。
只见那马车进了村子,直奔村里。
最终,马车在刘家老宅的篱笆院门口停了下来,马车里伸出一只手,将车厢帘子揭开,里边出来一个青蓝色褂子的少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富小子?
林氏愣了愣!
她还以为是谁家的马车走茬了,下来问话呢,没想到居然是自家侄子。
他不是带着瑶儿,拉着牛车,去镇上相亲了吗?
咋坐马车回来了?
正琢磨着,马车上又出来一个人。
刘长富回身将刘月瑶给搀了下来。
然后将刘月瑶买的杂七杂八的蔬菜,吃食,生活用品等物件,从马车上一一卸下来。
瞅见自家闺女,林氏这才缓过神来,放下手中的筛子,迎了过来。
“这小伙是谁啊?”她问。
“娘,他是镇上一户姓严的老爷家的车夫,严府少爷今儿出城骑马不慎摔下来,折了手腿。我和堂哥在路上凑巧碰到,就给医治了耗费了些时间,所以严老爷便派了他送我们回来……”
刘月瑶将医馆的是粗略的给林氏将一遍。
“原来是这样!”
林氏点点头,笑着望向,将东西搬进灶房,从里边走出来的刘长富。
“响午瞅你们没回来,还以为你们在镇上避暑,等到日头落山再回来呢!”
“饭还没吃呢吧?我这去灶房给你们弄点吃的。”
说着,林氏就要转身去灶房,刘月瑶拉住了她,嘻嘻道:“娘,不用了,我和哥在镇上吃了,堂哥请吃的肉丝面!”
那边,马车边上的小厮出声了,“小姐既已安然到家,那小的这就回去给老爷复命了。”
“小哥赶马车,一路送我们辛苦了,不如进院子喝口茶,歇歇脚再走吧?”
刘月瑶诚恳的挽留道。
最终,因车夫急着回去回话,匆匆喝了一碗林氏从早饭倒来的茶水,道了一声谢,便上了马车,挥着马鞭,回江阳镇了……
刘月瑶送走了马车,在四面八方村民们的目光注视下,和刘长富一起走进了刘家老宅。
“呦,马车呢,看来刘家老二屋是真的发达了。”
“瞅瞅人家铁柱,会生啊,生了个比儿子还能干的闺女,我家那小子,要是有瑶丫头一半的挣钱本事,我睡觉都能笑出声喽!”
“是啊,谁能想到呢,从前的傻子病好了,那么有本事。”
“……”
身后,围观的村民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开来……
进了院子,林氏问刘长富:“富小子,相看的咋样了?”
刘长富嘿嘿一笑,抬手挠了挠脑袋。
林氏一看这样儿,立马眉开眼笑起来,还准备问点啥。
刘家四合院出来的李氏见刘家老宅这边围了一圈人,凑热闹的过来了,见到院子里站着的儿子。顿时不高兴了,一张脸拉的老长,吆喝道:“富小子,回村了不回家给爹娘爷奶回话,在这儿杵着干啥呢?”
“晓得了,娘,这就来!”
刘长富朝李氏那边应了一声,对林氏和刘月瑶道:“二婶,我先回去了,晚些时候过来跟你和二叔说话。”
“诶,你赶紧去吧!”
林氏微笑着目送刘长富离去。
后脚,她就把刘月瑶拽进了刘铁柱的屋子里……
“娘,你干啥啊?”
“瑶儿,今儿你瞅见那马家姑娘,觉着咋样?”
林屠户夫妻,还有大林氏在他们自己屋睡午觉,而刘铁柱在吃过晌午饭后,就披着外衣坐在床上编竹筐。
见林氏拽着刘月瑶进来问话,汉子也忙地放下手里的活计,竖起双耳来。
“马家姐姐标致是真的标致,脾气瞅着也温和。就是对她侄子那感觉,总让人觉着有点怪怪的,有些……”
刘月瑶想了想,用了一个比较稳妥的形容词。
“恩……就是太亲昵了!”
关起屋门来,刘月瑶对自己爹娘也没啥隐瞒的,就把自己在包子铺里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的全都说了出来。
听完,刘铁柱和林氏夫妇也跟着琢磨了起来。
“这事儿还真不好说,照理说,马姑娘应该是黄花闺女。”
“马家村,就在咱木家村前面,隔的也不远。要是马家姑娘没出阁就生了孩子,这事儿是瞒不住的!”
“再说花媒婆可是给人拉了一辈子红线。当初我和你爹,也是她做的媒。她要是晓得马姑娘的情况,不可能瞒着,还给咱家富小子拉红线。”
“别说你大妈了,就是你奶,晓得花媒婆给富小子找了个生养过孩子的,铁定得闹到花家去,搞的人尽皆知,那可是砸她自己招牌的事儿。往后十里八村,谁还敢信她?”
经过林氏这么一条条的逐次推理分析,似乎还真是那么个理儿。
刘月瑶便不再多言什么,话已经提点到了,至于其他的就让刘家四合院那边的长辈去操这份心吧,她现在首要做的就是挣多多的钱钱,让爹娘过上好日子。
床上,一直沉默着听的刘铁柱终于开了口。
“孩她娘,你琢磨的在理。不过,瑶儿说的,咱也得留个心眼。”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些事儿,只有咱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的!”
汉子道。
“她爹,你啥意思?”林氏问。
刘铁柱抬起头来,浓眉微微皱着。
“事关富小子的一生,我做叔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给坑了。马家姑娘的底细,还得去打听打听!”
“爹,你这话,我跟堂哥说过了,没啥用,他这会儿啊,一头扎进去了,啥也听不进去。”
刘月瑶撇了撇嘴道。
说多了,指不定还会激起堂哥的反感呢!
何必去做那个恶人?
可是,刘铁柱却摇了摇头,极其笃定的道:“你是他妹妹,你的话他听不进不怪他。我是他叔,是他长辈,我来说,他必定会听的!”
……
刘家四合院的东屋里。
刘长富给刘老头和贺氏,还有自己爹娘说了今天的事况。
当然,在他的口中又是另一番说辞。
四个长辈听完,脸上都带着笑。
打发走了刘长富,刘大栓转头看向刘老头和贺氏,满意的道:“我瞅富小子说的,那马家姑娘的性子是个不错的,娶回来应是个孝顺爷奶公婆的贤惠儿媳。”
“爹,娘,你们觉着咋样?”
李氏在边上也点了点头,她的意思跟刘大栓的一样。
另一边,贺氏也把视线转向了刘老头,等着他的意见。
屋里三人就这么等着刘老头发表最终意见。
刘老头把手里的旱烟杆子往桌边上磕了几下,想了想,然后吩咐贺氏道:“老婆子,你回头去隔壁村跟花媒婆那唠唠,听听马家那边咋说。”
“诶,我估摸着花媒婆这一会子也该回村了,回头我收拾下就过去问。”贺氏应道。
刘老头接着道:“要是马家那边没异议,回头挑个好日子,你准备好聘礼,让花媒婆带着富小子,去马家村走一趟,下个聘罢!”
贺氏满口应了:“成!”
刘老头接着琢磨:“上回让你问猪肉价的事儿,你问了没?”
“问了隔壁村的陈屠户,带毛猪,九文钱一斤!”
贺氏答。
“娘,你可别被骗喽,前些日子隔壁老吴家刚卖了一头猪,可是十文钱一斤呢!”李氏插话道。
刘老头也看了一眼贺氏。
差一文钱一斤,三百斤就是三百文,搁在他们家,够男女老少加一起,一大家子半年的生活用度了。
贺氏白了眼李氏,拿鼻子不满的哼哼出声,“猪肉的价钱涨涨跌跌的,我一个老婆子哪晓得咋回事!”
李氏突然想到啥,眼睛一亮,兴冲冲的给贺氏出主意:“娘,咱要不去问问二房那屋?二弟妹的爹,林老伯这些时日不都在咱村吗?他也是屠户,咱把猪卖他!紧着弟妹这层关系在,他总不会好意思挣咱的钱吧,怎么也比卖给外人多几文钱!”
“呸——”
一提二房,贺氏就火冒三丈,朝地上狠狠的呸了一口,眼珠子瞪着李氏,“你别跟我提二房那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生他养他那些年,还给他娶了媳妇。他咋对我这个娘的?”
“挣了钱,发达了,紧着自己屋过的好,又是买田又是买地,也没瞅他买点啥来孝顺孝顺我这个老婆子。”
“现在还让我贴着脸求他们多给几个子?”
“我宁愿自个宰了吃。”
贺氏越说越气,瞪的眼珠子直冒血丝,吓的李氏缩着脖子往后退了退,不敢再吭声了。
刘老头皱着眉头接着抽烟。
又过了一会儿,他叹口气道:“九文就九文吧,回头你让人来把猪牵去。”
“咱家这大肥猪,怕是得有三百来斤,能卖三两左右呢!富小子娶媳妇的钱,够啦!”
“等把猪卖了,置办些礼品啥的,再挑个好日子,就把富小子和马家姑娘的亲事给办了吧!”
又听到刘老头说卖猪肉的事儿,贺氏刚缓过来的气又不顺了,皱了下眉,她的心里根本就不太想卖。
“老头子,那大肥猪我还打算再养养哩,富小子定了亲,办酒席也不急这一时,就往后再推推嘛!”贺氏道。
刘老头有些不悦的肃起了脸。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猪啥时候不能养,富小子都十六了,再耗就十七了,别家的小子娃生出来都能打酱油了。”他道。
“婚事不能再拖!”
刘老头一锤定音。
贺氏只能撇撇嘴,“咱家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就以庄稼户,整那么多牌面干啥,要不,咱这婚事就从简一些呗?”
一听贺氏的这话,刘大栓的瞬间脸色不好了,可也忍着没出声。就是李氏张口想说,也被他在下边拉住了,等着那边刘老头先开口,看看情况。
果然,刘老头想也不想的直接给否决了。
“咱老刘家的长孙娶媳妇,可不能让人看笑话,该走的流程咱都得走。”
“他前面几个叔伯,咱都是那么帮他们把媳妇给娶进门来的。轮到刘家长孙,怎么也不能比他上边的叔伯差,咱老刘家还没到越活越回去的地步!”
“你一个妇道人家,这些事儿我们男人做主,你听着照办就成!”
这时候,刘大栓才站出来出声了,“是啊,娘,爹说的有理。富小子咋说也是咱老刘家的长孙,后边还有个秀才的弟弟,喜事若办的简陋了,咱老刘家的脸面也搁不住呀?”
老刘家说到底还是刘老头说的算,儿子也这么说了。
贺氏只得垂下眼皮子,不再吭声了。
屋里的三人继续听刘老头接着在那盘算,认真的听着,一一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