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抬起头来,“烧晌午饭之前,我去瞅了一眼,鸡窝里没蛋。咋,这会子下了没?”
大林氏摇头,“没蛋。”
“那怕是还没下吧?”林氏道。
“不对啊,那只老母鸡前几日下蛋一直挺准的啊,都是响午饭后,这两日怎么会突然不下蛋了?”大林氏轻皱着眉头疑惑道。
这边,刘月瑶站起了身:“我去摸下就晓得了。”
她抬脚朝灶房外面走去,大林氏紧随其后。
鸡窝里,老母鸡正跟那踱着步子来来回回转圈,不时埋下头把尖利的嘴在地上的沙土里一番乱啄。
三只小鸡崽原本蹲坐在地上休息,一见刘月瑶过来了,一蜂窝逃窜开去。
“养不熟的白眼狼,怕啥子,又不会宰了你们!”
刘月瑶轻声嘀咕一句。
然后,她伸手进鸡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那老母鸡给按在了地上。
母鸡吓得‘咯咯咯……’一通乱叫。
翅膀被刘月瑶扼住,就用一双爪子在土里使劲儿的刨。
刨得灰尘漫天,呛得刘月瑶别过脸去咳嗽了两声。
“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
刘月瑶把母鸡从地上拎了起来,腾出一手去摸鸡屁股……
“擦!”刘月瑶的嘴里蹦出一个脏字。
“咋样?有蛋不?”大林氏凑了过来,问。
“蛋没了!”
刘月瑶松开了手,释放了老母鸡。
老母鸡惊魂未定,扑扇着翅膀跑到角落去了。
这边,刘月瑶咬着唇,一双眉头微微皱着,瞅了院子一眼,满脸的狐疑。
按老母鸡下蛋的时间,都是响午饭后,这段时间屋里,院子里基本都有人。
青天白日的,小偷怎么翻墙进来的?
若是夜里翻墙进来,那倒还有可能。
可既然夜里连墙都翻了,这么大动干戈,就不会只偷一只鸡蛋了!
顺手牵只老母鸡,都比一只鸡蛋要强!
这么说来,只有一种可能了!
刘月瑶绕过篱笆,出了院子转了个弯,直奔和鸡窝一篱笆之隔的墙角。
鸡窝其实就是刘月瑶从外边捡的一只市集经常见的,那些卖鸡户用来装鸡的破了的箩筐。刘月瑶把破了的地方简单的补了下,里面垫着一层稻草,上边再放着一张木板,隔雨隔阳光。
鸡窝一面靠着篱笆院墙,另一面则是挨着林屠户和赵氏睡的那屋墙面。
刘月瑶蹲下身来,将缠在篱笆上的黄瓜藤蔓稍稍挪开一些,然后就看到了篱笆上有跟竹子断了一截,里面腾出来的细缝刚好能塞进一只手……
“原来,那小偷就是从这里下手的!”
大林氏跟着刘月瑶后边出来,蹲下身,瞅着那缝隙,恍然大悟道。
“这两天老母鸡下蛋都被偷了!”刘月瑶说道,“幸好这缝隙就这么点儿大,刚好容一只手进出。不然的话,估计老母鸡也没了!”
大林氏皱着眉寻思道,“看这豁口平整,应该是用啥东西给锯开了,平常的小孩可没那么聪明。”
刘月瑶想到前几日买田地,响午后,院子里发生的那幕。
她朝刘家四合院的方向看了一眼,冷哼一声,“咱村里能干这种事儿,还对咱家母鸡下蛋时间都能算准的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大林氏顺着刘月瑶的视线,看向了不远处的刘家四合院,瞬间明白了。
想到了那晚刘家人干的事儿,她的火气顿时涌上脑门。
“一个鸡蛋两文钱,两个就是四文钱。四文再少也是钱,舍给乞丐还能讨着一声谢。刘家那群没良心的,咱可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
“你爹好歹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分家的时候竟让你们净身出户,贺氏那老太婆也真是够狠的,现在还偷上门了?”
“姨母,你先别气。”刘月瑶却淡定的道。
“我是为你爹娘,为你抱不平。”大林氏一脸的愤愤不平:“瑶儿,走,姨母跟你一块儿,去找他们讨回来。”
刘月瑶没有起身。
大林氏看着刘月瑶把藤条,竹子重新弄了下,把黄瓜的藤蔓重新挡回去,让人看不出。
大林氏不解了。
“瑶儿,你咋又把鸡窝……”
刘月瑶站起身,解释道:“姨母,捉贼要捉赃,咱就这么去刘家要东西,他们是不会承认的。这贼既然尝到甜头了,肯定还会再来,到时候咱就来个人赃并获。”
大林氏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这个主意好,那打算咋整他们?”
“山人自有妙计,姨母等着瞧好戏吧!”刘月瑶瞅了眼刘家四合院的那边,唇角勾起一丝鄙夷的冷笑。
姑奶奶家的鸡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吃的!
吃进去的两只鸡蛋,就等着连本带利的给我吐出来吧!
弄好了篱笆,刘月瑶若无其事的回了院子。
夜里,刘月瑶把锅碗丢给了林氏和大林氏去洗,自己则端着熬好的一碗药汁来到了刘铁柱的床面前。
“爹,喝药了。”
这药很苦,还很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熬煮的时候嗅到这气味,之前都是林氏在熬,今儿刘月瑶熬的时候,被熏的差点呕出来。
刘月瑶怕刘铁柱受不了药里的味道,特地放了几勺焦糖倒进药汁里,搅拌均匀,然后又递了一包蜜枣给刘铁柱,道:“爹,你一口气把这药喝完,再吃几颗蜜枣,嘴巴就不苦了。”
刘铁柱瞅了眼刘月瑶准备在药碗边上的一小碟蜜枣,眼底全是欣慰。
怪不得人都说,闺女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
瞧瞧,这多细心哪,啥都想到前头去了。
“没事,爹这些日子都已经喝皮实了!”
刘铁柱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了药碗端在手里,低头瞅了眼碗里大半碗的腥红色的汤药,嗅都没嗅,直接憋着一口气,仰头。
咕噜咕噜……
一饮而尽!
“呀,爹你好厉害,居然一口气喝了个见底儿!”
刘月瑶愕了下,睁大了双眼。
只见刘铁柱僵硬的坐在那里,脸上的五官皱在一起。
嘴,紧抿成了一条直线,脸上的肌肉,更是忍不住的狠狠抽搐着。
“爹,快,吃颗蜜枣。”
她赶紧从碟子里捏了一颗蜜枣朝刘铁柱的嘴里塞。
汉子却摆了摆手。
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细细感受着那苦与腥在嘴里,唇齿舌尖来回冲击。
这药,比池塘里的鲜鱼还要腥,比黄莲还要苦!
即使日日喝,刘铁柱还是忍不住喉咙一阵恶心干呕。
可是,他忍下了!
比起废了腿,让他躺在床上一辈子,嘴里的这点苦与腥,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