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我呢,我当时怎么回事,我可有一副发了…疯的样子?”颜修看着沐流汐,她没有看到吗?
“你啊?”沐流汐眨眨眼,“你在发疯,大喊大叫地啊。叫着吼着……”
颜修染气势一禀:“吼着什么?”
“吼着……颜修染是个大傻子,是天底下最蠢最蠢的傻子……哈哈哈哈哈哈。”
“……”
看颜修染的神色变得奇怪又诡异,沐流汐才道:“骗你的。”
颜修染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他真是发疯了才会问她。
他低头,脑子里却是对之前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与以往完全一样。
就好像做了场梦,但那梦是空白。
忽然他看到了一物,心里猛地纠痛了,只见那案几旁边断了线的古琴,琴身断裂,金漆剥落,惨不忍睹。
沐流汐也注意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他看得是那破碎的古琴。
“破了,完全的破碎了。”她听到颜修染呢喃着,顿了顿他又道,“破了,那就扔了吧。”说罢竟是快步出了屋子。
连留在屋内的沐流汐都不顾了。
沐流汐没能来的及拦住他,将眼神落在那一直蜷缩在破裂的琴身处的那团光亮上。
那光从沐流汐进来这件屋子内就一直存在着,不知道为什么颜修染没能看见。
沉默会儿,沐流汐蹲下身去伸出手来,那光怔了怔,竟是极其有灵性地跃上了她的手。
暖融融的,还有些热气。
“你……是田锦吗?”沐流汐想了好久,还是问出了口。
一个女子的身形在沐流汐的眼前慢慢凝结,那影子竟是比之前更淡了,连那双眸子都变得有些虚无了。
“是的,姑娘。”她应道,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竟是没有猜疑沐流汐是如何知道的。
因为她跟在沐流汐身上时见到了她的弟弟。
阿浩,他长大了。
“他还好吗?我的弟弟阿浩,我当年的举动实在是太过自私了,阿浩可有怪我这个姐姐。”
田锦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想起田浩回忆时的态度,沐流汐郑重地摇了摇头:“没有,他从来没有怪过你,他没有怪过任何人,他离开了那东域之后,在做佣兵,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好队长。”
像是放心了,田锦笑了笑:“成为了佣兵啊,那便好。在这世上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田氏一族因为她满门覆灭,她无颜以对,只求一人安好。
田浩与田锦的关系这样亲密,沐流汐实在羡慕。
“姑娘,谢谢你。”忽而,田锦说道。
沐流汐什么都没有做,突然被感谢她倒是有些微讶。
只看田锦的虚影对她一福身,身姿翩然,她便道:“是你带阿浩来的,我知他希望帮我圆愿,你若再见他,便告诉他不必了,说她的阿姐不需要了。”
说着,眸子里盈满了泪水。
田锦的愿望,想要找到那人,看他是不是还好。
一切都接上了轨,自从田锦弹那琴时,沐流汐就已经大半猜测到颜修染就是她要找的人,也就是那田锦以死也要保护的人。
那个与东域苍蓝圣上抢夺一个女子的人,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死了,可他真的没有死。
为了帮助她出皇宫那个深渊,他敢于与皇室对抗,可最后田锦还是……沐流汐叹了口气。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成这个样子……与那颜修染,你为何不肯见他?”
想起颜修染疯魔的样子,爱她爱得实在深,沐流汐有些不忍又是好奇。
看田锦即是离开了人世,仍是心存执念,一缕孤魂从东域到西域只为见挚爱一面,她怎是无情之人。
“原来他叫颜修染吗……真好听。”田锦没有回答沐流汐的问题,自顾自地呢喃了声,“我以前都叫他阿莲的。”
似乎也是从来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都不知道他的本来名姓吗?”沐流汐记得田浩说过他们是青梅竹马来的,怎么会呢?
田锦听了款款笑笑,淡淡的眉宇间染上了丝丝深情。
“我们啊……姑娘如果不介意的话,愿意听一听我们的故事吗?”她笑道,反正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了。
沐流汐没有说话,田锦如同三月春水般温柔的嗓音开始缓缓叙述起来。
苍蓝十年,彼时田锦尚处垂髫之年,年纪虽小,但是那时的她已经现出与同龄孩子所不同的风姿来,明眸皓齿长得是一副水灵灵的模样。
当时苍蓝国内,她虽然没有在日后成为贵妃的名气大,但也是人人称道。
更绝的是田家女善琴,那琴声据说是皇城的宫廷琴师听了都啧啧称叹:“那应只是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而事事就是那么简单,他们两人相遇,因为共同看上了一把古琴,在那店里争执不休,搞得老板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到这,田锦笑了,她说:“我还记得阿莲那个时候……也似是一袭紫衣,辫子扎得高高,脸上盖着面具。”
那眉心的紫莲美得耀眼。
随后,那店老板知道了她是何身份后,瞬间就对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与天锦抢古琴的小子恶语相向。
沉默片刻,那时还是少年的颜修染看向田锦一字一句道:“既然争执不下,我们比一场怎么样?”
他的意思是谁赢了,琴就归谁。
结果是田锦赢了,他们在城内比艺,但决定输赢的大多是不懂曲乐的老百姓,可想而知那结果。
但田锦其实知道对方的琴技比她高的实在太多。
那天人散过,少年托着古琴递给她:“你赢了,它便是你的了。”
她接过琴,指尖在琴弦上划过,传来清晰的乐声。
那个年纪的孩子都是争强好胜的,田锦是,那时的颜修染也是,田锦没有忽略那少年把琴给她时不甘与懊恼来。
鬼使神差田锦抓起少年的手一同放在了古琴上,在他诧异的眼神中。
她慢慢道:“高山流水觅知音,我想我们可以一起拥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