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后天就是八月二十,也不知她的腿能不能彻底好痊了。
盛清芸略有些担心,手中折桂花枝的动作却没停。
小荷在旁边吱吱呀呀说着话,她也没仔细听,只暗暗盘算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大小姐也喜欢桂花么?嗯,真香,甜津津的,闻着就让人舒心,插在房中最合适不过了。”
香姨娘不知何时请完安出来,走上前同盛清芸说话。
“咔擦”一声,盛清芸动作麻利又扯下一段枝条,“是喜欢桂花,不过我只喜欢吃桂花。”
将折下的枝条递给小荷,盛清芸拍拍手,“给祖母请过安了?那就去萱薇阁吧。”
“……好好,去萱薇阁去萱薇阁!”
被盛清芸的回答弄的面色略有些僵硬,香姨娘笑着跟上。
不过,能成为这盛府继苏氏之下的最有脸面的女人,香姨娘自然是有些能耐的。
这不,才走了没多远,她便重又调整好表情,同盛清芸搭话。
“大小姐,妾瞅着您这伤口心里疼的很,这万一要是留了疤,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了。”她说着,从袖袋里掏出张纸,“妾原是滇省那边的人,滇省巫苗人懂些和汉人不同的医治手段,有些很是管用。”
“这纸上便是巫苗人用来祛疤生肌的,效果很是不错。小姐若是不嫌弃,尽管拿去试试。”
香姨娘话落,将药方递给小荷。
小荷瞅盛清芸一眼,见她没反对,伸手接过来。
这下,香姨娘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她揪了揪帕子,假意为难了几息,道,“小姐如此信得过妾,妾实在是高兴的很。只是……只是……”
她咬唇瞅了瞅盛清芸,等盛清芸问她“只是”什么。
可盛清芸根本理都没理,就似没听到一般。
直弄的香姨娘一时接不下去话。
开玩笑,若是上一世十一岁没心没肺又眼瞎心蠢的她,被这么一勾肯定就上了当。
可如今……
眼见盛清芸不理人,越往前走来往丫头下人又越多,香姨娘不敢再耽搁,“只是,莲花的事,还望大小姐也相信奴婢一回。她虽是奴婢院子里出去的人,可同奴婢真的半分关系都没有。”
这话一出,盛清芸来了兴趣,她脚步微顿,“莲花?香姨娘是在担心清芸因为莲花的事误会香姨娘?”
她做出个不解的表情,“为何?难不成香姨娘也相信京中传言是清芸纵容莲花与人苟且?亦或者……香姨娘知道些别的什么?”
盛清芸盯着她的眼睛,一瞬不瞬。
香姨娘一慌,忙避开盛清芸的视线摇头,“什么传言,又什么别的,妾一个盛府姨娘,只是听说莲花被发卖,大小姐被罚跪祠堂,一时担心两者之间有关系,怕大小姐误会,所以解释两句罢了。大小姐您可别多想。”
“是吗?既如此,香姨娘大可放心,清芸从未多想过。只是……也不知为何,清芸前日做梦,竟梦到莲花的身契丢了,哭喊着被官兵抓进了大牢,还说是香姨娘害了她,你说奇不奇怪?”
“呵呵,奇、可真奇怪,呵呵呵!”香姨娘干笑着捧场。
只是下一刻,她脸色突变,连步子都停了下来。
盛清芸轻笑一声,也没理会,领着小荷就往萱薇阁走去。
“夫人,您多少吃两口,不然空着肚子喝药难受。”
才走到房门口,就听见冬春苦口婆心劝苏氏吃饭的声音。
小荷当即就幸灾乐祸的捂了嘴笑。
盛清芸看她一眼,目带警告。
“咚”,房间传来瓷器打碎的声音。
“滚,都给我滚出去!一个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全是废物、废物!”
苏氏粗哑的咒骂声格外清晰。
于是,盛清芸就笑了。
她理理头上的纱布,用了用力,才摆出一副担心到不行的样子。
“大、大小姐,您来了!”
忽然房门被拉开,冬春红着眼眶走了出来,衣服上大片大片的油渍,还沾着没来及取下的菜叶子。
“哎呀,冬春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小荷声音大的恨不能府里所有人都听到,“怎么弄得比妹妹我昨天还狼狈啊?”
她一脸惊讶的表情,可语气中的戏谑简直不要太明显。
冬春的脸立时红白交加。
想她堂堂盛府主母的贴身大丫头,不说比得上崔妈妈和张妈妈,可也从未如此丢脸过,简直是……
看着小荷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冬春牙齿都快咬碎了。
“小荷妹妹说笑了,我不过一时担心夫人身体,失手打翻了饭菜,哪里来的狼狈之说?”
话落,根本不给小荷说话的机会,冬春转向盛清芸,“大小姐,夫人这会儿睡了,怕是没办法见您。不然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那怎么行,母亲病了,我身为女儿怎能不侍奉榻前反而回去休息?若真按冬春姐姐的话做了,怕不出明日,关于我的流言又要多一个不孝父母了!”
一句话,堵得冬春根本无法反驳。
盛清芸也不理会她,抬脚就往房间里面走。
“冬春姐姐,大小姐要进屋,你该不是要拦吧?”小荷又很欠揍的开了口。
冬春瞪她一眼,从门口让开。
于是,盛清芸进了苏氏卧房。
“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小荷经过身边时,冬春压着嗓子道。
“啥,冬春姐姐你说啥?哎呦,昨天那几大耳刮子扇的我,这耳朵都不厅使唤了。”
冬春:“……”
房间里,苏氏早听见盛清芸的声音。
新仇旧恨加起来,此刻苏氏极其不想看见盛清芸的脸。
所以,盛清芸进来时,就见床榻上的人面朝里侧,一动不动,似沉睡着。
她笑了一下,一点不在乎的坐去床前。
“母亲、母亲?”盛清芸轻声唤。
“小姐,冬春姐姐说的没错,夫人睡了。”小荷很有眼色的配合。
“是吗?那……”盛清芸似为难了下,“这伤怎么办?”
“不然这样吧,小姐您陪着夫人,奴婢去香姨娘院子里,直接让她从账房支银子去惠民斋买泾国奇药吧。”
“反正,也就几千两银子,夫人那么疼小姐,肯定不会有意见的。”小荷越说越顺溜。
床榻上,苏氏两手攥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