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沐泽急慌慌道。
盛清芸脸上笑容一收，蹙眉，“什么事？说！”
“奴才怕小姐选中测算吉凶的两人碰上会不好，便分别和他们约定了三天前及今日两个时间见面。”
第一人是户部侍郎家的继室谢夫人，进门一载却还未能有身孕，听夫人圈子里将戊寅楼传的神乎其神，特特跑去礼部侍郎薛夫人处问过，得知确有其事后，便巴巴前来戊寅楼，想着让帮忙算算自己什么时候能有身孕。
说来也巧，有关谢夫人的事，盛清芸还真的知道。
这也要多亏了上一世，京郊狩猎之后，盛鼎昌因救回十六皇子有功被提拔成从二品高官。
盛府一度成为晏京城内福运之地。各位大人也好，众夫人也罢，总找各种借口来拜访或者宴请苏氏和盛鼎昌。
这其中就有户部侍郎家的这位继室谢夫人。
而盛清芸记得，上一世她和盛清蕙陪着苏氏一道去户部侍郎家做客，结果席面还没正式开始，丫鬟正在上菜时，酒席便被迫终止了。
只因为，谢夫人为救贪玩落入湖中的继子，奋不顾身跳入冰冷湖水中，寒凉惊惧之下动了胎气，人还没被救出湖面，身下便涌出了血。
也是因为这一幕很是血腥骇人，当时十二周岁生辰才过不久的盛清芸才能记得这么清楚。
那日从谢府回来，盛清蕙连着做了好几日噩梦，还是盛清芸半夜半夜哄着她陪着她，才算是没事。
后来，似乎听苏氏提过一嘴，谢夫人腹中胎儿还不足两月。
若记忆无错，算算时间，谢夫人此刻腹中应是有了一月孩儿才对。
“奴才想着，许是因为谢夫人回府后便寻了大夫来诊看，虽说月份小还不能肯定，但想来大夫也觉八成是有了。而今日这人，该是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此事，所以强来戊寅楼，要大小姐给他也算一算吉凶。”
沐泽在一旁道，“他已经接连来了两日，都被奴才寻借口打发了。可今日一大早，奴才都还没起身，他们便来了一大帮子人，拿着棍棒大刀，扬言若午时前还见不到小姐，便砸了咱们的地方。”
简单将事情讲了一遍，沐泽抹一把额上的汗，又急又自责。
恨自己太窝囊，连这么点小事都解决不了，实在是……愧对小姐信任。
盛清芸眯了眯眼，听见是这么回事儿，反而不急了。
她屈膝坐去软塌上，又唤了下人来给沐泽倒了杯水让他缓缓，这才开口问，“你可知那人什么来头？”
直接用了“来头”两字，而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很简单，一般来说能准确算人吉凶的人都有寻常人防不胜防的手段，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这人一来又是逼又扬言威胁，除了身份不凡之外，盛清芸想不到别的原因。
果然……
“回小姐，他们第一日来时打头的是个年轻公子，约莫二十来岁，一身绫罗绸缎，很是华贵。奴才找借口将人打发了，以为事情便结束了，就没理会。”
“可等昨日他们走后，奴才便留了个心眼子，命伙计悄悄跟了上去，就、就看见他们进了、进了……”说到这里，沐泽又犹豫起来，面上自责简直浓的盛清芸怀疑他下一刻便会挥刀自尽。
而沐泽还真有那种想法。一想到来人背后不可撼动的身份，他就悔恨的不行。
若不是因为他一时冲动惹了麻烦，便不会有戊寅楼的出现，也就不会给盛清芸招来今日之祸。
“进了哪，痛快说！”盛清芸声音冷些了。
沐泽一怔，看盛清芸一眼，道，“回小姐，他们进了辅国公府里。”
辅国公，皇后李氏的娘家，祖父李炳清乃先帝太师，在李氏与嘉佑帝大婚之后，被封辅国公之位，可以说是真正的皇亲贵戚。
“你说的那年轻公子，可是左侧眉梢有一痣，面皮发黑，脖子粗短？”盛清芸问。
沐泽一怔，眼中全是惊骇，“正是！”他道，连自责都少了许多，“小姐乃真高人，这都能推算的出！”又怎么会解决不了此事。
心里升起巨大的信心，沐泽对盛清芸简直崇拜的不行不行。
盛清芸闻言，一侧嘴角上挑，露出个冷嘲的笑。
她可不是算出来的，而是根本就认识那人。
李鹤荣，辅国公的嫡长孙，皇后李氏的亲侄儿，整个李府的心肝宝贝。
而她之所以认识李鹤荣，除了因为他是萧慎的表哥外，还因为……
想起记忆中上一世发生的事，盛清芸案几上的手紧攥成拳，越来越紧。
“咔擦”一声轻响，瓷器被生生捏碎的声音。
却是盛清芸使力，将不知什么时候拿在手中的茶杯生生捏裂了。
“大小姐！”沐泽惊。
盛清芸回神，看一眼沐泽，然后将视线投去掌心的茶杯上。
那茶杯原本莹润的杯面，已经如蛛网般裂开成一道道。
此刻之所以还没碎裂成瓷片，全是因为盛清芸紧握在上的手。
“哗啦啦”，她手一松，茶杯再难支撑，随着溢出的茶水，四散掉落去案几上。
“回去，告诉他们，大师悲天悯人，看在李老太师的份上，破例为他们推算一二。但事关天机，只算有缘之人，如此无缘者，只可看算一次，这次之后，绝不可再来逼迫，否则……”
话没说完，接下来便由沐泽自己发挥即刻。
“大小姐，您真的要帮李府公子看吉凶？”沐泽道，眼底有些不忿。
“话已出口，自然是真。”盛清芸说，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离午时还远。
“这样，告诉他们午时时分，一刻不差，我准时到，也希望李公子莫要误了时辰。”
“行了，去吧。”她冲沐泽挥了挥手，起身往旁边书案处走去。
沐泽慢了两息，恭声应了，转身离开。
萧慎，刚满周岁便被立为太子，到如今已十四载。
十四载，他又懂得伪装和经营，如今朝堂官员，怕没几个会反对他继承帝位。
如此，要怎么撼动萧慎和身后的一众支持者呢？
那便，从李鹤荣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