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可追。
纪良辰若有所思的把自己丢在床上,一双桃花眼风流多情的望着天花板,回忆起言夏夜神色间一闪即逝的悲凉,心底多了几分无法言喻的复杂。
没办法,他一向对漂亮的女人浪漫体贴,亲眼目睹她那样的神情,实在很难置之不理。
就让他充当一回王子殿下,亲力亲为的去拯救处境不明的公主吧。
……
另一边,言夏夜默默的羡慕了一会儿,之后猛然醒悟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
心急火燎的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关于厉少夫人的新闻,跳出来的页面全都与她无关,和几个月前铺天盖地的舆论天差地别,似乎整个网络上都不再有她的踪影,一切都好像幻梦一般。
拿着手机愣了半晌,言夏夜焦躁的心情渐渐平静,明白这些消失的新闻肯定和厉云棠有关。
幸亏如此,否则纪良辰亲自来到江海,难免不会在什么地方看到那些不尽不实的传闻,到时候要如何解释还真是难上加难……总不能说传闻中的厉少夫人是她的双胞胎姐妹之类?
她想了想,没头没尾的给厉云棠发了条消息,言简意赅的写着谢谢。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间地点,仍然处处受着他的庇护。
……
中午时分,言夏夜没什么胃口,躲在房间不打算出去吃饭。
她倒是很愿意下去陪一陪秦老,但女佣说秦景一和他的未婚妻于一小时前回了秦家,未免双方见面再起什么争端,她还是躲着不要露面比较好。
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翻阅着那些复杂难懂的书籍,她照常把那些不明所以的词汇抄写在扉页上,翻到那一页的时候,情不自禁的睁大了眼睛。
在她画着问号的词语旁边,男人尽显锋芒的字迹笔走龙蛇,详细给出堪比教科书般的解答。
仔细想想,似乎只有她投怀送抱失败,和他闹别扭的跑去跟小云朵一起睡的那一夜,男人才有这样做的闲暇。
而如此之多的批注,怎么看都要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
所以……
这算是他向她道歉的方式?
绯色的唇角悄然挑起一抹笑,言夏夜纤细的指尖抚摸过那些字迹,心里是一片安然的温暖。
就在她沉浸在这难以自已的心情中时,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言夏夜下意识的把书籍藏起,望向房门无奈地道:“我真的不饿……”
“大小姐,我是苏洛洛,可以进来吗?”
门外传来的声音怯生生的惹人怜爱,并不是秦老派来照顾她的女佣。
言夏夜微微一怔,想不通对方会来见她的理由。
沉吟片刻,她不好就这么把名义上的大嫂晾在门外,只得亲自起身去开了房门。
苏洛洛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很讨人喜欢的冲着她笑了笑,唇角还带着点粉底都盖不住的青紫,“抱歉,我并没有想过来打扰你,但景一说一家人就应该坐在一起吃饭,秦爷也点头同意了的。”
说来说去,她还是逃不开和秦景一见面。
言夏夜心事重重的蹙了下眉头,根据以往她对秦景一的了解,那混蛋历来都是极端的自私和自我,向来只有他仗势欺人的份,决不允许别人对他有什么不恭不敬。
这次在她这吃了这么大的亏,早该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能忍到现在几乎算是一种奇迹。
不过这倒也间接说明他恨她恨到失去本性的程度,让她不得不认真对待,步步小心。
“大小姐,我知道您和景一的关系不好,可如果我不能把您请回去,景一又该对我发脾气,嫌我没用了。”
说话间,苏洛洛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青紫的唇角,漂亮的脸蛋上笑容浅浅,一副饱受虐待的小媳妇形象。
同为女人,言夏夜看不惯苏洛洛为什么要这么忍让那个混蛋。
就算是为了权势,付出这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可言?
“好,我们走。”
难以理解苏洛洛的脑回路,言夏夜也不打算难为对方,不疾不徐的迈开脚步。
苏洛洛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边,看样子大气都不敢喘。
偏偏从这里到餐厅还要花上好几分钟,言夏夜欲言又止的瞧了瞧她,忍不住问道:“你喜欢秦景一?”
“……喜欢。”
苏洛洛匆匆抬眸看了她一眼,转瞬间又低下了头。
言夏夜不认为秦景一这种人渣配得到任何一个女人的真心喜欢,但苏洛洛显然是利欲熏心,没必要再和她多说什么。
就这么安静的走下楼梯,苏洛洛似乎察觉到言夏夜的冷淡,突然鼓起勇气咬了咬唇,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有时候连我都看不起自己,没关系的。”
言夏夜顿住脚步,眼神探究的落在苏洛洛身上。
这话……似乎又不像是一个卖身求荣的女人能说得出来的了。
虽然不想管什么闲事,但秦景一过往的劣迹斑斑着实令人触目惊心。
现在下一个受害者还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趁着悲剧还没有完全发生,她不得不担心一下苏洛洛的小命,“他是不是打你?”
“也不算是打,景一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后来……他心情不好,在床上的时候难免激烈一点,我没事的,谢谢大小姐关心。”
轻易洞察了苏洛洛话里的言不由衷,言夏夜简直不敢想象那是怎样一种‘激烈’。
再加上导致秦景一越发变态的原因多少和她有些相关,如果放任苏洛洛动辄挨打……
即便这些都是苏洛洛自愿的,她还是有些良心不安,皱着眉头问:“那你就打算这么忍着?”
“嗯,只要我乖乖听话,景一也不会对我很凶,偶尔还是能交流的。”
对于一个心智正常的成年人而言,‘能交流’绝对是言夏夜此生听过最低的评价。
她哑然的看了苏洛洛半晌,替她出谋划策:“你可以对秦老说说,看他能不能管教一下秦景一。”
苏洛洛眼眸闪烁,好似感动的快要落泪,委屈巴巴的叹了口气:“……谢谢。”
“不客气。”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在这种情况下,谁都没办法再多说什么。
颇为惋惜的收回目光,言夏夜迈开脚步继续向前,而苏洛洛留在原地没动。
她莫名其妙的回头,“怎么了?”
“大小姐,我觉得有件事应该告诉你。”
苏洛洛洁白的贝齿咬着下唇,双手不安的扭着衣角,像是很纠结要不要把那件事说给言夏夜听。
黑白分明的瞳孔稍稍收缩。
鉴于她眼下和秦景一水火不相容的局面,言夏夜觉得有必要听一听这所谓的内情。
但是在询问之前,她还是先问了一句:“告诉我没关系么?你应该知道秦景一和我关系不睦,可能会因此惩罚你。”
“我……”
苏洛洛明显犹豫起来,最后还是咬咬牙下定决心:“我只是告诉你有这件事而已,当时在场的还有其他女佣,他不能肯定就是我告诉你的。”
既然确认苏洛洛不会因此倒霉,言夏夜自然点了点头,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苏洛洛花了一两分钟的时间平复了一下心情,低声开口道:“在你去京城的那几天里,有人送了份东西来秦家,指名说是要送给你的,不过被秦景一中途拿走,没有佣人敢阻挡他。”
她去京城的时间,再加上会送东西给她的对象……
两个线索联系在一起,言夏夜呼吸一窒,猛地想起白菡萏的父亲曾答应过她,只要她对秦景一的去向守口如瓶,就会把关于言水柔的另一份证据交给她。
比起她手中拥有的那份录音,白父手中的证据则可证明言水柔意图杀人未遂,罪行严重的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那份东西对你很重要吗?”审时度势的观察着言夏夜的神色,苏洛洛并没能看出太多端倪,只好进一步询问道:“可惜我没看到那个牛皮纸袋里装着什么东西,景一也不许我看。”
言夏夜没有回答,直接反问回去:“你知道他把东西放在那里了吗?”
“知道,就放在我们两个人的房间里,但具体放在哪我不大清楚。”一脸乖巧的摇了摇头,苏洛洛这回主动迈开脚步,“大小姐,咱们快点过去吧,秦爷和景一还等着我们吃饭呢。”
“好。”
敷衍着跟了上去,言夏夜照常在餐桌旁落座,只和秦老一个人打过招呼,名正言顺的不把秦景一放在眼里。
这冷漠的对待果然让秦景一十分不满,冷哼着把刀叉丢在桌面上,砸出很清脆的声响。
言夏夜才不管他开不开心,食不知味的搅着盘子里的意大利面,暗戳戳的考虑着要怎么把那份证据拿到手。
亲眼目睹言水柔坠入地狱是她这么久以来赖以生存的目的之一。
但凡有一丝可能,她都愿意为此努力。
想到这里,言夏夜心里叹了口气,表面上则不动声色的抬眸朝着秦景一看去,唇角扬起的笑意明媚张扬,摆明了让他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