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生俱来的教养……
似笑非笑的领会到言水柔话里的暗示,言夏夜望向她的眸光更冷,“言水柔,豪门弃妇的滋味怎么样?啊,抱歉,我忘记你自始至终都是自封的厉少夫人,毕竟我和厉北城还没办妥离婚手续。”
比起言夏夜的沉着冷静,言水柔最讨厌别人——尤其是言夏夜轻描淡写的嘲讽她此刻不上不下的处境。
姣好的面孔当即多了抹鲜艳的怒色,她顾忌着二人武力值上的差距,没敢再跃跃欲试的动手动脚,只是咬着牙恨恨道:“别得意,听说尹家的事情很快会告一段落,等尹沫小姐回国,你在厉二爷面前的处境只怕比我还要不如。”
“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
言夏夜冷眼旁观的打量着言水柔的情绪变化,唇角挑起一丝游刃有余的弧度,淡淡道:“尹沫小姐大概是不会回来了,因为厉云棠已经和她解除婚约,代价就是解决掉尹家目前所面临的麻烦。”
“你说什么!”言水柔几乎惊得呆住了,她本来还期待着尹沫回国大战言夏夜的好戏,却没料到厉云棠的态度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认真。
这怎么可能,厉二爷是何等人物,就算他不在乎言夏夜和厉北城的过去,起码也要在意外人的看法和影响。
还是说,区区一个言夏夜而已,竟然能勾的厉二爷着迷到色令智昏的程度?
“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单纯的不愿相信?”言夏夜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懒得和言水柔多说什么废话:“随便你相不相信,要是你没有别的话要说,麻烦给我滚蛋走人,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奉陪你这种垃圾。”
言水柔脸色铁青,纤细的手指用力捏紧了包带,忍气吞声的咬紧了牙关,难得做小伏低的道:“你能不能联络到北城?雅儿这几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很想见她的爹地。”
“想见就去见好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言夏夜微微蹙了下眉头,她一直揣测厉北城的记忆混乱是真是假,不过假如他连雅儿都置之度外,那么他的病情倒很有可能是真的……
“我打不通北城的号码,厉家的长辈顾及北城的身体,人人都不允许我去见他。”既然都不得已求到言夏夜面前,言水柔也顾不上什么脸面,直言不讳的要求道:“而且妈的身体情况你很清楚,这段时间我都是一个人去探望她老人家,她前前后后提过好几次想让北城过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言母虽然不是言夏夜的亲生母亲,二者之间还是有着血缘关系,辈分上是她母亲的亲姐姐,是她的阿姨。
若有所思的瞥了言水柔一眼,言夏夜很清楚对方吃准了她会因为言母心软,但是除此以外,她也可以借此试探厉北城一番。
不过话虽这么说,想让她轻易答应言水柔的任何要求,都是不可能的。
“说完了?”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言夏夜唇角挂着可恶的笑容,“说完了还不走,等我请你吃午餐?”
言水柔毕生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一时失语的狠狠瞪着言夏夜,恨不得把那讨厌的笑容直接从她脸上撕下来再踩上几脚。
“言夏夜,看在我们言家把你养大的份上,这么简单的事你都不愿意帮忙?你还有良心吗?”
“简单?”言夏夜微微一笑:“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厉北城还是我的丈夫,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是多么厚的脸皮,还敢理直气壮的要求我帮你打这个电话?”
“你……”
“别做梦了,言水柔。”言夏夜慢条斯理的打断她,递给准时回来的司机一个眼神:“辛苦,帮我扔一下垃圾。”
“是,言小姐。”
司机低头领命,毫不客气的一把抓住还待挣扎的言水柔,生拉硬拽的将她扯下车子,关上车门回到驾驶室,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倚在车窗边看着言水柔灰头土脸的跳脚怒骂,言夏夜无趣的摇了摇头,倒也没觉得有多么开心。
她和言水柔的仇恨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这种小家子气的报复对她而言不过是打发闲暇的小甜点,和她期盼中的大餐相距甚远。
“麻烦送我到秦老先生那里,等小云朵晚上放学,也请直接送去秦家,我会和厉云棠打招呼的。”
司机无声点了点头,调转方向汇入车流。
约莫七八分钟过后,车内忽然响起一阵悠扬的小夜曲,夹杂着女人如侬软语的歌声。
言夏夜一头雾水的寻声望去,皮质座椅上的手机似曾相识。
想不到言水柔会把她的手机落在车上,言夏夜无所谓的拿起来看了看,发现这通电话是来自医院的。
看着屏幕犹豫了两秒,她生怕言母的病情出现什么变故,末了还是接了这通电话。
“你好?”
“您是十七层VIP病房的家属吧?病人情绪激动无法平静,抗拒所有医生护士的接近,拒绝配合治疗,还咬伤了一个护士,她的病历上写着对镇定类药物过敏,请您马上过来一趟!”
情况紧急,言夏夜来不及多想。
这会儿掉头去找言水柔也是无功而返,无奈之下,她只得应承下来:“好,我马上到。”
挂断手机,她五味杂陈的露出一抹苦笑,请求司机临时更改了目的地。
……
医院病房内,医护人员们团团将病床上声嘶力竭的中年女人围住,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该拿这个棘手的患者如何是好。
“不管怎么说,想办法先让她安静下来,再这么喊下去嗓子都要喊出血,她是咱们医院的贵宾,让其他房的患者听到也影响不好。”
“院长,您说的容易,她这情况又不能打镇定剂,就算家属来了恐怕还是无能为力。”
“那可怎么办才好,林护士,患者的家属还没到吗?”
“来了来了。”
守在门口的护士一眼从人群中认出不久前还经常过来探望的言夏夜,急急忙忙的拨开人群把她请入病房:“家属来了!”
此言一出,房间内所有医生齐齐松了口气,眼神欣慰的将言夏夜望着。
而言夏夜很清楚言母想见的大概根本不是她,浑身僵硬的伫立在众人的视线中,下意识朝着床上状若癫狂的言母望去。
短短一个月过去,言母衰弱的更加明显,哪怕是对医学一窍不通的人,也看得出她瞳孔浑浊,命不久矣。
心中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言夏夜仓皇垂下眼眸,一时很难接受言母的现状。
她不明白这世上种种人做出了种种事,到了最后为什么总是在考验她一个人的良心。
“行了,既然病人家属到了,那我们先去外面等等,免得给予患者不必要的压力。”院长认识言夏夜,也多少清楚她和厉家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这会儿非常绅士的对着她点头微笑,带着大批人马走了出去,顺便嘱咐道:“少夫人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直接叫我们就行。”
“多谢。”
望着即将彻底关闭的门扉,言夏夜有那么一瞬间只想拔足狂奔,和所有人一起离开这个死气沉沉的病房。
经历过这么多事,即便床上的女人做过她二十几年的母亲,她还是很难再违心唤出那个称呼,因为她的所作所为从来都只够资格当言水柔一个人的母亲。
“你……夕颜,你来看我了。”
就在言夏夜犹豫不决,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时候,病床上的言母突如其来的冷静下来,直挺挺的坐在床上,望着她的眼神异常骇人,仿佛透过她看到了久远岁月中曾经存活于世的另外一个人。
夕颜?
言夏夜怔了怔,还没等她想明白这个夕颜是谁,言母已经自顾自的说下去:“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对不住你,你把钱和女儿都托付给我,我却做了丧尽天良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你总算肯入我的梦来,是不是准备好要带我走,带我去地狱受苦了呢?”
她的母亲……名字叫做夕颜?
心中默默重复着这个名字,言夏夜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濡幕之情,情不自禁的开始想象夕颜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秦老对于她的母亲绝口不提,不知道是怕提起徒增伤感,还是有什么更深刻的原因,总之单单以一个‘她’字代替。
单从外表来看,她似乎和她的母亲长得十分相似,言母病的分不清梦境和现实,难怪会把她错当成她的母亲。
“我不是来带你走的。”思量片刻,言夏夜觉得还是不要刺激言母为好,索性顺着她的意思回答:“不要胡思乱想,你还有很长的时间,你会好起来的。”
“不会的,你还是那么善良,看来你死后肯定去了我去不了的地方。”言母泪眼婆娑的掩面痛哭,瘦削的肩膀大幅度颤抖起来,“妹妹,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么?你来见我之前有没有先去见过夏夜,她是你的女儿,即便我对她不好,她还是长成了一个好女孩,没有让你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