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小云朵,言夏夜黑白分明的水眸自然而然多了抹笑意。
她刚要说尽快抽时间去见小云朵,转念又想到上次见面时,男人那直言不讳的邀请。
当时她心跳快的乱了节拍,支支吾吾的敷衍过去,可是男人注视她时认真专注的眸子,似乎表示那不仅仅是临时起意的玩笑而已。
小心翼翼地藏起眼底复杂的情愫,她谨慎的斟酌了语言,不再给厉云棠捉弄她的机会,嗓音很轻柔地答:“我也很想他,要是燕九先生不介意的话,学校放假的时候能不能请他像过去那样开车送小家伙去我那玩?”
“燕九没时间。”厉云棠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眸,看似淡漠实则幽深,似哄似慰地低声道:“如果你这么想见云朵,上次我提议的那件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这,这简直是威胁有木有!
言夏夜郁闷的咬着下唇,看着男人俊美无俦的脸,拼命用眼神表示她的不赞同。
虽说厉云棠平日似乎不怎么经常回去,可她不能只因为这个就点头同意,要知道厉云棠所在的地方向来是万众瞩目,居住的地方也是费了不小心思才对外隐瞒住,但难保哪天会有所疏忽。
万一被人看到她从厉云棠的住处离开……
默默的打了个冷颤,言夏夜真心不想重新回忆上一次网络舆论带给她的伤害,更不愿意重蹈覆辙。
在她身边,秦焱无言的瞥了眼几米外深不可测的男人,想不到像他这种大人物还有这么亲民的一面,为了引诱言夏夜上钩,不惜拿宝贝儿子做鱼饵,竟然会用这种似是而非的伎俩。
只是他想不明白,厉云棠好似并不奇怪言夏夜会出现在这里,那么是否代表他已经知晓了言夏夜和秦老先生之间的血缘关系?
换而言之,他看重的是言夏夜这个人本身,还是她所蕴含的巨大价值?
“不要只看着我,说话。”厉云棠不允许言夏夜逃避,淡淡的话语中有着令她毛骨悚然的笑意:“夏夜,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我保证那些全都不值一提……所以,是时候告诉我,你的回答了么?”
言夏夜一震,澄澈的眸光下意识停落在男人身上,久久不能离开。
大约一分钟左右,她猛地想起这里是公共场合,尤其身边还有个默不作声看热闹的秦焱。
不自在的用眼角的余光瞧了瞧秦焱的表情,这个男人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优雅含笑,让人无从窥探他心底的情绪。
像是接收到言夏夜犹豫不决的暗示,秦焱适时开了腔,眉眼间的神色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尊敬,不卑不亢地说道:“难得厉二爷赏识我的未婚妻,不知道您需要她做些什么,可不可以说给我听听?”
厉云棠轻挑眉眼,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图谋不轨的秦焱,“这是我和夏夜之间的事,你凭什么认为,你有置喙的余地?”
秦焱淡淡的笑:“再怎么说她都是我的未婚妻,您这样说,岂不是让我很难办么。”
厉云棠唇角勾起冷笑:“是啊,那你打算怎么办,让夏夜拒绝我?你做得到吗?”
“也许有尝试一番的价值也未可知……”说着,秦焱意味深长的朝着置身事外的言夏夜看去,“你认为呢,我的未婚妻?”
刻意在‘我的’二字上咬准了音,换来的是厉云棠越发莫测的注视。
言夏夜身不由己,左右看了看两个都很不好惹的男人,绞尽脑汁地想着要说些什么来缓解眼下严峻的氛围。
如果此刻在场的只有她和厉云棠两个人,她大概会轻描淡写的解释一句她不想太接近他的理由,之后再顺水推舟的谢绝他的邀请。
只不过这多少需要一些勇气,想也知道,任何男人都不会喜欢在提出邀请后被人拒绝,尤其是厉云棠这种过分完美的类型。
就在言夏夜哑口无言的想要装傻的时候,秦景一一脸菜色的抱着几瓶饮料回来,走到近处将其全部放在椅子上,不甘心的看向厉云棠。
短暂的冷静过后,他深深明白了不能正面触厉云棠的霉头。
再看一眼还是门扉紧闭的急诊室,他决定暂且忍下一时之气,咬着牙道歉:“厉二爷,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看在我父亲的份上,这次就这么算了,可不可以?”
“看在秦老先生的份上……”厉云棠沉吟片刻,黑眸带着点点笑意看向言夏夜,把话语权交给了她:“夏夜,你说呢?”
言夏夜的确很想秦景一受到教训,但她不想再欠厉云棠更多人情。
而且,她现在基本上和厉家脱离了所有关系,没道理再单方面受他保护,也不想再为他沉迷。
顶着秦景一倏然看过来的视线,她左手握拳抵在唇边,挑了个厉云棠看不见的角度,悄悄对男人比划了个口型,EZ——
虽然这家伙在她眼里已经没什么信用可言,不过EZ和尹家的事至今还悬而未定,好在尹家的公关团队大肆发力,最短时间内控制住网上的事态发展,可也不能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
与其直接放过他,还不如趁机再卖个人情过去,没准还可以量变引发质变,彻底了了她这桩心事。
秦景一立刻明白了言夏夜的眼色,脸色铁青着点了下头。
想他秦景一活了这么大,哪曾有被人威胁的时候,更别提被同一个女人威胁了两次!
“还是算了,毕竟秦老现在是这个状况,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这件事我不予追究。”得到对方的肯定,言夏夜伪装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转而对着厉云棠抿了抿唇,不怎么好意思的轻声说:“谢谢。”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比起一句谢谢,我更想看到你的诚意。”像是早就预料到言夏夜会心软,男人俊逸的唇边溢出一抹浅浅的叹息,语气却是宠溺的:“算了,你开心就好。”
言夏夜白皙的脸颊染上一抹不显眼的红晕,垂着小脑袋自欺欺人的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不知不觉间,她的言行举止尽数印在秦焱眼中。
他想起他曾经暗自调查过言夏夜和厉云棠的关系,那时候就已经觉得有些微妙,现在看来,还真不是他多心。
该死,他绝不能放任这两个人的关系有所进展。
众所周知,厉太太的位置比秦家女儿的身份更有价值,言夏夜本身又不是个喜好名利的性格,再这么下去,她很可能拒绝认祖归宗,那么他精心谋划的一切也全都没了价值。
一旁,秦景一如蒙大赦,他倒是很想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此处,奈何正对面就是秦老先生所处的急诊室。
没办法,他只好挑了个距离那三人最远的距离,委委屈屈的呆在角落,尽可能的减少存在感,生怕一不小心,又惹到厉云棠这尊煞神。
走廊的气氛逐渐冷却,几人各怀心事,一时间无人开口。
直到急诊室的门从内打开,几位医生交头接耳议论着走了出来。
其中一位抢先见到坐在长椅上的厉云棠,连忙整整衣服走过来,“二爷,您这是特意来探望秦老先生的?”
“嗯。”厉云棠微微颔首,视线越过他看向缓缓推出来的病床,“秦老怎么样?”
“秦老年纪不轻,平时再怎么注意保养,还是难免内脏老化衰竭。”
厉云棠低垂了眉眼,不动声色的问:“严重么?”
医生揣摩着他的意图,“目前还不至于危及生命,但从专业角度着想,我建议秦老入院治疗,尤其是不该再过多忧心公司方面的琐事,按照大多数人来说,他这个年纪也到了退休的时候,何况秦老支撑着整个秦家,耗费的心力远远比普通人要多得多。”
也就是说,秦家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威望和权势,或许该是树倒猢狲散的时候了。
秦焱默不作声的听着,心中快速掠过无数念头。
义父病倒的时机实在太不巧,假如再给他半年时间,他有信心把秦家从内部瓦解,借着言夏夜的身份一点点蚕食鲸吞,把秦家从他父母手中夺走的财产再次物归原主。
可这回……
即便义父只有秦景一这个独生子,但平时仰仗着秦家生活的旁支不计其数,论年纪论资历,差不多都能接任秦老的位置,最好的情况下,大家同舟共济,一起把秦家维持下去。
只可惜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那几位长辈各有异心,一旦得知义父的情况,个个都会以最快速度争取尽可能多的人支持,内部四分五裂近在眼前,外面还有诸如厉云棠这种顶级玩家虎视眈眈,搞不好,连几个月都撑不下去。
“这样啊……”
可有可无的表示明白,厉云棠侧眸看着言夏夜站起身,看上去似乎想要跟着秦老的病床一同往走廊深处转移。
他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不由的抬手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挑眉望着她:“秦焱和秦景一两个人都在这里,你跟着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