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燕九自认妥当地在心里点了点头,想要功成身退的时候,房间内骤然闪过一道锋芒,以电光石火的速度擦过厉北城的手臂,高档布料撕裂的声音清清楚楚。
眨眼之间,那道寒光一闪即逝,带出一连串殷红的鲜血,定格在秦景一扭曲着脸不断喘气的画面上。
糟糕!
“嘶……”厉北城按着手臂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张俊脸上煞气腾腾,抬腿狠狠踹开打不过就玩阴招的秦景一。
幸亏秦家这个废物少爷名声在外,刚刚要不是他足够警觉,那一刀明晃晃冲着他的小腹扎来,只差一点点就能当场把他重伤致死。
正在此时,会所里的负责人带着人赶到,一见秦景一手中握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刀锋上还不住的往下滴血,再瞧瞧厉北城阴鹜之极的神色,哪还能看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历少冲冠一怒为前妻,不拘小节的和秦少大打出手?
他们两个想要谁又得不到谁,他都管不着,可是能不能离他的地界儿远点?
徐老板当机立断的冲进房间,吩咐手下人在中间隔开两个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男人,大声的唉声叹气起来。
跟在他身边的人审时度势,赶紧去叫会所预备的医生。
留下徐老板两相为难,又不敢去触两位大少爷的霉头,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站在一旁,脸色不大好看的言夏夜,试探着道:“厉少夫人,您看……”
曾经熟稔的称呼唤回了她的意识,言夏夜的目光从厉北城手臂上的伤口处收回来,神色间并无太多波动。
她也是受过伤的人,从流血的程度上来看,那一刀大概只是浅浅划过,伤势虽然称不上多么严重,却也算不得轻伤了。
几乎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感受到胸腔里一阵阵疼痛。
镇定下来喘了口气,久违的氧气进入体内,迅速缓解了疼痛和无措。
确定厉北城的伤势还死不了人,她面无表情的垂下眼眸,语气很淡的回答:“我已经不是厉少夫人了。”
徐老板急的快哭出来,求饶的望向她清美无情的脸蛋,“言小姐,求您别给我出难题,今天这事儿到了这个份上,要怎么办,还得听听您的意思。”
“徐老板,你这话是冲着秦家说的?”秦景一的保镖到了这会儿终于意识到各自的失职,眼神很足的挺身而出,拿出秦家的名号压人:“你也看到,我们家少爷在房间里玩的好好的,是他厉少不由分说的闯进来,我们少爷顶多算是自保,怎么,你们还想报警不成?”
“不敢不敢,几位消消气,消消气。”徐老板急的脸色煞白,再看看跌坐在地神色暴戾的秦景一,吓得又是一哆嗦,只好回头眼巴巴的望着不言不语的厉北城:“历少,您和秦少都是大人物,我是一个都得罪不起,接下来要怎么处理,您说个章程,我怎么着都听二位的。”
厉北城深沉的目光带着刺,落在淡漠的仿佛事不关己的言夏夜身上。
经历了那么多的过去之后,他没幻想过她会扑过来抽泣着担心他,可这近乎无视的态度,还是让他心里不舒服的很,索性连伤口都不在乎,就那么任由鲜血沿着手臂,滴滴答答的从指尖滑落。
“言夏夜,陪我吃晚饭。”
这话一出口,包括秦景一在内,每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唯有言夏夜面色不改,蹙眉睨着厉北城,言简意赅的拒绝:“不要。”
“你以为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厉北城心痛到一定程度,反而自虐似得扬起一抹俊朗的笑容。
江海贵公子那张温文尔雅的假面再次出现在他脸上,好像几分钟前还逞凶斗狠的男人根本不是他。
哪怕他额前散落的发丝由于忍痛而被冷汗浸湿,看上去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狼狈,男性魅力却分毫不减,轻而易举的能令大多数女人意乱神迷。
只可惜那些女人中,唯独不包含言夏夜。
“厉北城,我没什么要和你说的,也不打算和你去吃什么晚饭。”冷冰冰的再次否定了男人,言夏夜眼尾的余光瞥到常驻会所的医生赶来,当即迈开脚步准备让位:“医生,你过来,我走了。”
医生连忙点点头,抱着医药箱往里冲,不过还没等他占据言夏夜的位子,他的病人已经转过身背对了他,笔直的拦在言夏夜身前。
“阎二,报警。”菲薄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厉北城对着几米外目露担忧的阎二沉声道:“如实说就好,总之我受伤不是假的,秦少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动刀子,在场的都是人证,判刑不敢说,拘留几天还是没什么大碍的。”
阎二眼光微妙的瞥了瞥被迫停住脚步的言夏夜,拿出手机来准备身体力行的按照厉北城说的去做。
不过还没等他按下第二个数字,一只手从旁夺走了他的手机,回头一看,是秦景一的保镖。
“历少,你!”
那人拿着阎二的手机砸也不是还也不是,保持着很尴尬的姿态举着,忍不住对厉北城说了软话:“我们秦少和您平时也是常见面的关系,就算谈不上朋友,多少也不算没有交情,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物,闹得再怎么凶都是圈子里的事,何苦闹大了,叫外人看笑话呢?”
听着手下人絮絮叨叨的求情,秦景一真想跳起来再给厉北城来上一刀。
不过这会儿他坐在地上冷静了半天,不情不愿的意识到眼下的局面对他来说相当不利。
虽说他是老头子的独生子,但老头子一直对他的能力颇有微词,否则不会强行要求他和白菡萏尽快完婚。
上次惹了言夏夜带来的后患已经让老头子气的够呛,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来一次,他还真有点担心继承人的位置不保。
可就算是这样,让他主动向厉北城开口求和,还是想都别想!
“我可是受害者,就算外人看笑话,也看不到我身上来。”厉北城的眸光寸步不离言夏夜周身,垂眸俯视着她波澜不兴的小脸,自嘲一般的笑了笑:“除非,言夏夜,你陪我去吃晚饭,只要我心情一好,也许我能大人大量,忘了这点不愉快也说不定。”
保镖们一听群情振奋,纷纷扭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女人,恨不得立刻替她答应下来。
而言夏夜依旧没什么反应,却也没有再试图离开,只是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厉北城也不动怒,难得有了耐心,慢条斯理的补充道:“厉家并不比秦家差什么,你陪我吃顿饭,我不报警,算你卖秦景一一个人情,还是说,你想看我把这件事闹大?到了那个时候,不管你想求秦景一什么,恐怕都不可能了吧。”
厉北城这种人,生来就是薄情寡义,自私自利的代名词。
能让他委屈让步到这个份上,言夏夜还真算得上第一人了。
在众人各怀心事的打量中,言夏夜心里一阵烦躁,又不得不承认厉北城的说法对她很有诱惑力。
她势必要处理掉EZ和尹家之间的事,可白菡萏那条路走不通,她能求助的对象只剩下一个对她全无善意的秦景一。
沉默了几分钟后,她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心平气和:“只是一顿饭。”
“嗯。”
他答应的这么痛快,让她情不自禁的怀疑他是不是又要耍什么花招,于是连忙加上更多要求:“我不会和你回老宅。”
“那就不回去。”厉北城扬起唇角,笃定她不会再次从他眼前逃跑,这才漫不经心的挽起袖子,把鲜血淋漓的手臂伸到医生面前,饶有兴味的开始盘算起不久后的晚餐,“日式料理?还是法餐?”
言夏夜简直不知道面前的男人在想些什么,抬眼看着医生轻手轻脚的处理伤口,语气仍是漠然:“随便。”
这句话不是客气,和他在一起,言夏夜是真的吃什么都可以。
反正都是兴致缺缺,毫无胃口。
厉北城唇畔笑意更深,侧眸不耐的吩咐医生动作快点,再次使唤起阎二来:“帮我在米其林餐厅定个位置。”
“是是是,然后我就自觉消失,对不对?”阎二挑着眉头,伸手从保镖那拿回手机,拨通号码后嗯了几声,又低声说了几句,末了耸耸肩挂了电话:“客人都排满了,不过厉家总是有特权的。”
“谢谢。”
等到医生在纱布上落下剪刀,厉北城抬手握住言夏夜的手腕,拉着她往门外走,像是根本察觉不到她眼中深藏的痛恨和恐惧一般,做足了一个绅士男友应有的姿态:“车在楼下,等不及司机过来,一会儿是不是由你来开比较好?”
言夏夜冷眼旁观,觉得厉北城这个样子很不对劲,思索片刻后点了下头。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男人身上酒气浓的刺鼻,连那么重的香水味道都盖不住。
他不珍惜性命不要紧,她可是还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