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如此震撼的消息,秦伊人绯色的唇紧紧抿着,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黯淡些许。
即便她早已不记得父母的音容相貌,但他们是她在世上无可取代的亲人,而她却已经永远没机会和父亲相见了。
“伊人,我和母亲能在有生之年找到你,对我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秦二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像个很好亲近的邻家哥哥般温和,慢条斯理的继续说:“你不用压抑自己的情绪,就算你恨我们也是应该的。”
丢掉妹妹的那些年中,秦家每个人都受到来自内心的惩罚,但那是他们应得的惩罚,受到伤害最大的永远都是秦伊人自己。
“哥……”秦伊人眼圈微红,垂着头喃喃道:“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只是我对你们根本没有任何印象,让我突然和你们回到家人的关系,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当然。”
秦二心疼的给她递了纸巾,“你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只要按照你希望的就好,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和母亲都是支持你的。”
秦伊人默默接过雪白的纸巾,不大自在的蹭了蹭眼角。
原来……
来自家人的支持是这样的感觉啊。
心情沉沉的像是吸饱了水的海绵,她若有所思的问::“既然现在已经是五年之后,那黄伟现在怎么样了?”
言母临死前要求她照顾黄家唯一的儿子,但她在过去的五年中失去记忆,黄伟得不到想要的好处,不知道现在下场如何?
说到底,她并不介意黄伟的死活。
可是养母临终前的交代言犹在耳,她总不能彻彻底底的狠心绝情。
秦二想了片刻,模棱两可的说:“我记得你几个月前曾经和楚昔年前往黄家拜访,黄伟好像已经结婚生子,就住在原来的那幢旧楼里。”
“竟然会有女人嫁给他?”
秦伊人非常震惊,随即想起另一件事:“哥,我作为秦伊人的时候,不是已经失去身为黄倩的记忆了吗?为什么还能和黄伟联络?”
“你之前和楚昔年订婚的时候,杂志社把你们的照片登陆到网上,黄伟偶然看到,上门来找你要钱,那是你们第一次见面。”
秦伊人哑口无言。
根据她对黄伟的理解,对方完全能做出这种厚脸皮的事情来。
思索着垂了眼眸,她轻声问:“我给的数额让他满意了吗?”
“相当满意,否则他会隔三差五的来纠缠你。”秦二有些无奈,“对了,也许他就是用那笔钱结婚生子,或许现在过得不错。”
对于养母来说,在天之灵能看到唯一的儿子结婚生子,肯定感到非常安慰。
而那笔钱是她出的……
她是不是不再欠黄家的养育之恩?
不想和黄伟扯上任何关系,秦伊人没再追问关于他的事情,转而想着待会儿要如何在母亲面前表现。
很快,车子停在医院楼下。
秦伊人和秦二离开车子,搭乘电梯前往秦家妈妈所在的病房楼层,站在白色的房门前驻足片刻。
默默做了个深呼吸,秦伊人朝着秦二点了点头。
秦二心领神会的推开门,面上带笑的说:“妈,您看谁回来啦?”
洁白的病床上,秦家妈妈畏寒似得躲在被子里,看着就能让人联想到憔悴疲倦之类的形容词。
她手中捧着保存在平板里的相册看,里面都是秦伊人的照片,正一边看一边抹眼泪。
突然听到儿子的声音,她慌里慌张的把平板放下,抬手抹了抹眼泪,刚好看到站在门口略显局促的秦伊人。
“伊人!”
秦家妈妈破涕为笑,掀开被子不管不顾的要上前抱住她,手上的针头匆忙间扯掉,带出几滴醒目的殷红。
秦伊人连忙上前,制止她的动作,嗓音微哑的开口:“……妈,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秦家妈妈老泪纵横,握住她的手怜爱的观察她的神色,末了问:“薄景行……他对你好不好?你的伤?”
秦伊人任由母亲牵着手,心情复杂的乖乖的回答:“他对我很好,我的伤已经痊愈了。”
“好,太好了。”秦家妈妈哽咽着叹息,望着她的眼神有些闪躲:“伊人,你想起来了吗?”
秦伊人沉默片刻,悄悄和秦二交换了一个眼神。
正如秦二在车上说的那样,他没有要求她如何做,只是向她投来鼓励的目光。
秦伊人抿紧了唇,僵硬的摇了摇头。
她没有想起来,什么都没有想起来,甚至觉得那根本不是她的人生和过往。
见此,秦家妈妈脸上的笑意顿住。
握着秦伊人的手有些颤抖,她承受不住的哭起来:“这样啊,没关系的,你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吧,不用勉强自己来看我的。”
秦家妈妈的眼泪颗颗落在秦伊人白皙的手背上,烫的她微微瑟缩。
面对痛哭的母亲,秦伊人真的不知如何示好。
虽然她看出母亲非常痛苦,但她从小寄人篱下,受到的痛苦不曾因此而减轻半分。
这种情况下,就算她嘴上说出原谅,心中真能半点都不介意吗?
那明明是她二十年的人生啊。
神色僵硬的无言以对,秦伊人求助似的看向秦二,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秦二苦涩的笑了笑,上前哄着秦家妈妈躺下休息,告诉她秦伊人的身体没有大碍,记忆早晚都会恢复。
秦家妈妈哽咽着点头,“伊人,看到你没事我就安心了,你不用留在这里陪我,能来见我一面,我已经很感激了。”
她是个失职的母亲,没能在女儿最需要的时候给予任何关爱,事后的弥补永远都显得太迟。
秦伊人茫然的说着不用谢,神色恍惚的回到走廊上,望着来来回回的病人和医生,脸色苍白的怔了片刻。
“伊人,我不想让你承担压力。”秦二跟着她走出来,回手把房门关上:“我和母亲都希望你能随心所欲的生活,你不用顾及我们。”
秦伊人不置可否,缓缓问:“她的情绪那样激动,会不会影响身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