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昔年微微颔首。
扶着秦伊人慢慢躺下，他抖了抖被子上的玫瑰花瓣，动作轻柔的盖在她身上，“我会处理的，你需要休息。”
秦伊人望着他浅浅微笑，默默的点了点头。
出于某种难以言明的默契，他们彼此都没有提起刘亮和那不堪回首的一夜。
但……
即便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同样需要一个结局。
秦伊人闭上眼睛，楚昔年的存在感变得更加强烈，让她半晌都没有睡着。
低眸看着她轻轻颤抖睫毛，楚昔年侧身躺在她旁边，中间隔着软绵绵的被子，克制着想要把她抱进怀里的冲动：“伊人，你在想什么？”
秦伊人深深地吸了口气，睁开眼眸看向他，“我……有点想哭。”
在宋七和燕九面前，哪怕她突如其来的明白了她和刘亮的过往，却还是勉强的忍住眼泪，没有在别人面前丢人现眼。
现在，只有她和楚昔年两个人独处，压抑的心情让她近乎窒息。
想哭的冲动一阵胜似一阵，而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忍耐总是有限度的。
楚昔年微微一怔，随即拿开二人间的被子，探手把她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哭吧，我陪着你。”
当真相浮**面，他的温柔更加动人心弦。
秦伊人鼻尖一酸，纤细的手指悄悄抓住他的衣角，纤细的身影不住的颤抖，埋在他的身前呜呜咽咽的哭泣。
这一次，她没有推开他。
楚昔年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安静的任她**，直到她的哭泣渐弱，他嗓音温柔的开口：“伊人，我要和季蔓蔓离婚。”
秦伊人在他怀里僵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仰起带着泪痕的小脸，她茫然的看着他，慢慢摇了摇头：“楚昔年，谢谢你同情我，但你不能牺牲自己的幸福……”
楚昔年菲薄的唇角微微勾起，凝视着她的眼神专注又深情，“你就是我的幸福。”
秦伊人无意识的屏住呼吸，她不相信楚昔年说的是真的，可是他的神色如此真挚，让她根本不忍心怀疑。
良久，她垂下眼眸，亲身体会到自惭形秽的意义。
“不行……我比不上季蔓蔓，配不上你。”
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而真正的原因，往往是说不出口的。
楚昔年刻意误解了她的意思，若有所思的说：“我倒不这样认为，蔓蔓……她为我付出很多，既然我提出离婚，我愿意把名下所有的资产分她一半，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有如今的身价，你要跟我过苦日子了。”
秦伊人不怕苦日子，但问题的重点根本不是这个。
她迷惑不解的看着英俊的男人，种种思绪浮上心头，嗓音很轻的问：“你不爱季蔓蔓了吗？”
如果他不爱季蔓蔓，当初又为什么要那样仓促的迎娶对方？
如果他爱着季蔓蔓，现在的选择会不会只是在同情她？
前者已经是个迷，后者……
无论他的抉择是不是出于善意，同情都不会有幸福可言。
楚昔年沉吟片刻，似乎很难回答她的问题。
秦伊人眼中的光芒黯淡几分，若无其事的说：“抱歉，我不该问这种……”
“爱过。”
楚昔年无奈又宠溺的打断她的话，这是他能给出唯一客观的答案。
虽然爱过已经是十年前的往事，但即便是在秦伊人面前，他仍然不会说出这场婚姻源自于一场难以启齿的交易。
时至今日，他很感谢季蔓蔓付出的一切，愿意用相当高昂的金钱作为补偿。
以往他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因为秦伊人还蒙在鼓里，他不想让她面对残酷的现实。
然而，秦伊人已经知道真相，他和季蔓蔓的婚姻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和意义。
把已经不爱的人强行留在身边，他过得很痛苦，相信季蔓蔓同样如此。
他想结束这样的痛苦，不仅仅是为了秦伊人，也是为了季蔓蔓，更是为了他自己。
“季蔓蔓不会同意的。”秦伊人怔了很久，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场幻梦，手足无措的开口：“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是让人羡慕的夫妻。”
“对，她大概不会轻易同意。”
楚昔年说着，微微蹙起眉头，这是他即将面临的最大难题。
根据他对季蔓蔓的了解，他不认为对方是特别固执的性格。
更何况，时隔经年之后的再次重逢，他早已不是当年的楚昔年，所爱的人和事物都有所改变，但季蔓蔓只是沉浸在过去的美好时光，不愿面对如今的现实。
想到这里，楚昔年颇为无奈的说：“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季蔓蔓爱的不是现在的我，我早就不喜欢甜食了，她还是经常送甜点给我，拉着我回忆十年前的过往。”
秦伊人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的问：“她是不是想让你回忆过去，更加努力的爱着她？”
“不止是这样。”
楚昔年抬起手，修长的指尖抚摸她柔软的发丝，神色复杂的继续说：“她想让我变成十年前的楚昔年，拥有少年时期的热情和爱意，满心满眼都是她一个人。”
可惜，时间是不能从头再来的。
不管季蔓蔓如何殷切的想要达成她的心愿，甚至不惜答应那样肮脏的事情，换来和楚昔年结婚的机会……
他爱的人，都不再是她。
秦伊人想了想，认认真真的思考着楚昔年的话。
她以为是自己的存在让楚昔年产生动摇，却没想到裂痕一直存在。
“所以，我们离婚是必然的，与你无关。”知道她很容易背上思想包袱，楚昔年眼神温柔的笑了笑：“好吧，你加速了这个过程，把早已注定的结果提前，只是这样而已。”
秦伊人轻轻点头，接受了他的说法，因为他没有欺骗她的必要。
之后，她轻咬着下唇，忐忑不安的问：“你不介意我和刘亮……还有我的宝宝？”
“伊人，那件事不能怪你。”
提起刘亮，楚昔年眼中的寒芒一闪即逝，随即又变得释然。
虽然他认为对方付出的代价，并不足以偿还他和秦伊人，还有季蔓蔓所受到的痛苦，但那已经是刘亮最宝贵的东西了。
对于一个死人来说，刘亮根本没有再次提起的价值，更不值得铭记于心。
秦伊人抿了抿唇，眼中蒙上一层亮晶晶的水雾，带着哭腔说：“不，是我的错，如果我再小心一些，如果我不要喝醉，什么都不会发生。”
“伊人，应该悔过的是犯罪分子，而不是受到伤害的普通人，受害者有罪论是最可笑的。”
楚昔年握住她的手，幽深的眼眸望进她的眼底：“我保证，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无论他身在何处，都不会轻松愉快的。”
即便如此，秦伊人仍然不能破涕而笑，接受楚昔年即将和季蔓蔓离婚，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她知道楚昔年说的没错，但是受到的伤害却不能轻易愈合。
“楚昔年，我真的……很脏。”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词语形容自己的心情，秦伊人十分艰难的说：“只要一想到视频里的内容都是真的，我就恨不得把自己泡在消毒液里，我……觉得很恶心。”
听着她的喃喃自语，楚昔年的心揪成一团，却找不到安慰她的话语。
他不敢随便说话，因为这种事要交给专业的心理医生，他只是说出自己的心情：“在我眼里，你没有任何改变，更不可能肮脏和恶心，从来都是我爱的女人。”
秦伊人哽咽，情绪崩溃的猝不及防，直到哭湿了楚昔年的衣服。
整个过程中，楚昔年都轻拍着她安抚，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而是用实际行动表示他的真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泛起微微的光亮。
秦伊人哭的眼睛红肿，依然不能释怀。
她对那一夜全无记忆，如果完全不知道也就算了，偏偏在新闻上看到录像的部分截图。
稍稍用力的回握住楚昔年的手，她哑着嗓子说：“我想看全部的录像，我想知道，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比起已知的肮脏，未知的恐惧更加让人心慌。
“好。”楚昔年微微点头，“录像大概是从刘妹儿那里传出来的，我会找她拿回录像，你想看的话，必须有我在场。”
秦伊人犹豫不决的嗯了一声，随即垂眸看着自己的小腹，“楚昔年，我的宝宝……”
“你说过，这是你的宝宝，只有你能决定他的去留。”
楚昔年莞尔，深情缱绻的说：“过去，我不希望你通过宝宝知道真相，所以要求你打掉孩子。现在，只要你的身体没有问题，我会跟你一样，期盼他的到来。”
此时此刻，楚昔年不知道，四个月之后，他会因为这个决定而欣喜若狂。
秦伊人怔怔的看着他，突然间破涕而笑：“嗯，我会让自己恢复健康，期待宝宝的到来。”
无论楚昔年最终会不会和季蔓蔓离婚，再次回到她的身边……
这世上能有一个人爱她至此，她心满意足，已经别无所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