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描淡写的给出某种暗示,亚当文质彬彬的起身,带着言夏夜往餐厅去了。
在他身后。
雪莉夫人一下子红了眼眶,脑海中浮现出那些债主会如何对待凯恩的场面。
那些新闻杂志上的阴暗面吓得她手脚冰凉,慌乱无措的说:“杰弗里,凯恩是我们的儿子,他们不会认为凯恩还不起那些欠款的,所以肯定是凯恩自己躲起来,想要安静一段时间,对不对?”
“我想是这样的,我会让人在这个城市的范围内搜索凯恩的下落。”
稍稍安慰过自己的情人,杰弗里隐隐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却说不清究竟是哪里不对。
以他对凯恩的了解,对方虽然是个不争气的儿子,却终究有着贵族的血脉。
哪怕是闯下弥天大祸,凯恩都会想办法解决和面对,而不是这样一走了之,连个交代都不留给自己的母亲。
看着雪莉夫人哭的不能自己,杰弗里眼中的神色冷硬了几分。
如果凯恩真的这样做了,他会对这个儿子相当失望,不可能永无止境的纵容对方的恶习,给家族丢人现眼的。
雪莉夫人哭着,勉强的点了点头,抬眼窥视着男人的神色。
她需要杰弗里动用他的地位和人脉,铺天盖地的寻找她的凯恩,却也明白这样做对家族的声誉没有任何好处。
生怕男人会回心转意,她柔柔的依偎进男人的怀里,枕着他的肩头抽泣着:“这次的事情是凯恩太过分了,找到他以后,我这个做母亲的会好好管教他,不会再让他给家族蒙羞的。”
杰弗里抬手揽住了她的纤腰,侧颜看起来冷漠又不近人情,“……最好是这样。”
雪莉夫人的心中凉了半截,脸上的笑容维持在一个僵硬的弧度上。
不管怎样。
只要杰弗里愿意派人去寻找凯恩,对她而言就已经是最重要的了。
想要在这个家族,在这个男人面前拥有立足之地,凯恩是既是她的儿子,也是她的王牌,不能有任何闪失。
于是,等到杰弗里和雪莉夫人挽着手来到餐厅的时候,言夏夜敏锐的发现雪莉夫人对她的态度大相径庭。
不仅亲切温柔的询问了她关于餐前酒的喜好,还破天荒的打探了她和亚当那根本不存在的感情问题。
茫茫然的做出了一番回答,言夏夜猜不透对方心中打的是什么算盘,只好尽量表现的坦然自若,落落大方。
这样的回应称不上如何热切,却半点没有打消雪莉夫人的积极性。
在她看来,既然凯恩已经让杰弗里颇为费心,她只好做一位讨人喜欢的长辈,把话题引到亚当身上去。
“听说,言小姐已经答应了杰弗里的求婚。”
举着高脚杯对言夏夜示意一二,雪莉夫人单手托腮的感慨道:“没想到亚当也到了要成婚的年纪,但是他还有个尚未结婚的大哥,也是爵位的继承者,所以即便你们两情相悦,暂时还无法举办婚礼。”
言夏夜半点都不着急这件事,甚至恨不得无限期的拖延下去。
心中悄悄地松了口气,她客套生疏的笑着:“我和亚当认识的时间不久,结婚是终身大事,还是考虑清楚比较合适。”
“没关系,亚当又不能继承爵位……”
雪莉夫人顿了顿,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当然,亚当完全可以匹配一位贵族家的小姐,不过在你们年轻人看来,爱情的价值远胜于权利和地位。”
此刻,假如言夏夜是个谋求权势的拜金女,一定会对这个事实相当失望。
事实上,如此地位不符的关系,在雪莉夫人和杰弗里这样的长辈看来,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言夏夜故意接近,又恰好合了亚当的心意而已。
身为贵族后裔,亚当年轻英俊又颇有资产,有资格和任何女人谈情说爱。
但,娶妻这种事总归是要有个限度,容不得随心所欲。
对雪莉夫人的暗示不置可否,言夏夜垂眸看着盘子里火候正好的牛排,切下一小块放在口中,慢慢品味着醇厚的滋味。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公爵这样的大贵族有所来往,体会到的除了奢华和尊贵以外,就是贵族都很擅长享受的特点。
且不说这座庄园中占地面积很大的跑马场、游泳池和网球场,以及坐落在不远处的私人飞机坪,仅仅是晚餐的味道,厨师的手艺就已经胜过那些人均一万以上的高级餐厅。
端起杯中的清水抿了一口,言夏夜拿起餐巾擦了擦唇角,优雅的结束了这顿晚餐。
鉴于凯恩至今仍然下落不明,杰弗里和雪莉夫人都没有促膝长谈的心情。
在宾主相欢的氛围之中,管家和佣人夹道相送,把言夏夜和亚当请进了车子里,任由他们扬长而去。
悄悄看着后视镜中逐渐缩小的人影和庄园,言夏夜一改之前那危襟正坐的样子,心灰意懒的瘫软在了座椅里。
她心里还惦记着纪良辰的情况,迫不及待的开口:“亚当,我要去医院。”
看在她这一整天里还算配合的份上,亚当没有拒绝她的要求,左转方向盘朝着医院驶去。
半路上,他漫不经心的问:“这么急着去看他,你和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言夏夜懒得解释,言简意赅的道:“你又不是我的未婚夫,不管我和纪良辰是什么关系,都不需要向你解释。”
亚当抬眸瞧了眼后视镜,若有所思的冷笑了一声:“言小姐,看来你觉得自己掌握到了我的把柄,认为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了对不对?”
“不是我觉得,这是客观事实。”
言夏夜经过这一整天的演戏,重新审视了自己和亚当的合作关系。
既然是合作关系,两个人都掌握着对方的秘密,当然应该是平等的处境。
这样的胆量让亚当嗤笑片刻,却没有再说些什么刺激她的话,而是按照约定把车子停在了医院楼下。
打开车门,言夏夜不在乎亚当是什么心思,匆匆忙忙的跑进医院,问清了纪良辰的所在。
跟在护士小姐身后,她眼中含着担忧和内疚,询问着纪良辰的情况。
“目前来看,病人短时间不太可能恢复意识。”护士小姐手中翻看着纪良辰的病历,继续道:“至于进一步的情况,请你去问他的主治医生……对了,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言夏夜下意识的想说二人是朋友关系,开口前顿了顿:“抱歉,为什么要问我和他的关系?”
“因为一些问题涉及到病人隐私,我们只会告诉他的家属或者亲人。”
言夏夜微微一怔,抿了抿唇答道:“……我是他的恋人。”
眼下,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异国他乡之中,她和纪良辰可以依靠的只有彼此。
虽然诺尔家族对纪良辰还算友善,还有希儿小姐对纪良辰穷追不舍,但她始终不能真的放心。
更何况,纪良辰的伤原本就是为了保护她。
假如那个时候,纪良辰主动把她交给亚当,那么他绝对不会躺在这里。
所以,就算她说了个小谎,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应该是可以得到原谅的。
然而,护士小姐翻了翻病历,回头特意看了她一眼,“好吧,我要提醒你,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女人。”
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女人……
言夏夜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猜测另一位说了谎的大概是希儿小姐,同时站在了纪良辰的病房门前。
目前,纪良辰由诺尔家族负责照顾,有两个女佣坐在长椅上待命,却没看到什么保镖。
言夏夜谢过护士小姐带路,抬起手指触摸着冰冷的门扉,轻轻将其向内推开。
病房里。
大概是因为纪良辰并未醒来的缘故,女佣们没有打开房间里的灯,月色如薄纱般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照的室内一片皎洁。
回手关上房门,言夏夜心情复杂的走向病床。
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仪器节奏性的电子音,压抑又沉重的氛围让她呼吸困难,心情阴郁到了极致。
病床上,纪良辰的英俊的面孔缺乏血色,额头上绑着厚厚的绷带,无声无息的躺在雪白的被褥中。
他的手背上插着明晃晃的针头,殷红的血液从透明的塑料管中流出,源源不断的注射到体内。
看到这一幕,言夏夜黑白分明的眼眸缩了缩,意识到纪良辰受的伤比她想象中更加严重。
不仅仅是重物击打造成的脑震荡,还有失血过多,两种情况加在一起,暂时醒不过来,实在是很正常的结果。
俯身轻轻握住了纪良辰的手,男人昨夜不肯认输的坚毅神色闪过她的脑海,让她心中愧疚难当。
要是那个时候,她主动答应和亚当离开,就不会把纪良辰害到这个地步了。
虽然这并不算是她的错,但……
“纪良辰,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轻轻地坐在床边,言夏夜嗓音温软的说:“谢谢你保护我,我现在很安全,只是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