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轰走,堵在门口像什么样子。”三夫人站在影壁后,看着崔安道,“这样的人,你越说他们就越来劲儿。”
崔安苦着脸,道:“说是这样说,可这么多人看着,实在是不好办。”又道,“他们手中还有三小姐的信物。”
最重要的,还是要顾忌三小姐的名声。
“那就把人请进来喝茶。”三夫人皱眉,来前她已经听说了,顾若离房中失窃,丢了一个她一直佩戴的荷包,还有她送的项圈,所以她才忍不住过来,东西是她的,还不知道背后指使的人到底什么目的,“把看热闹的都轰走。”
要能请进来早就请了,那些人诚心想要把事情闹大,所以不可能进来息事宁人的。
崔安无奈的叹气。
门外,李妈妈带着婆子拦着张峥的家人,指着领头的张峥母亲张邵氏道:“你这么闹有什么用处,我们说了他不在我们府里,你们就是闹到明年,我们也交不出人来。”
“他就在你们家,你们交不出来人,肯定是把他害了。”张邵氏如丧考妣,吼叫着,一口咬定他儿子被害死了,“我的儿啊,你怎么就惹了这样的人家,如今死的冤屈,我们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尸体都收不了啊。”她哭着,鼻涕一甩砸在墙上,惊的李妈妈倒退了好几步。
张邵氏一哭,旁边的另外一个妇人也跟着喊:“我侄儿自小乖巧,学问又好,可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人,这要是没个说法,我们今儿就一头撞死在这里,让老天看着,你们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巷子外头围着看热闹的人纷纷指指点点的,更有人喊道:“你们在这里喊有什么用,他们势强,你们就是真的撞死也没有用。还不如去顺天府击鼓鸣怨去。”
“官官相护,顺天府还敢动建安伯府吗,更何况,他们家还有个郡主娘娘。”
越说大家越气愤,同仇敌忾,好像真的看到了建安伯府欺压百姓,害了人命一样。
“你们无权无势的百姓,为什么在这里闹。”忽然,有个中年男人站在人群,问道,“还说什么自家儿子进了建安伯府,你们这样的人,他们会让你们进去吗。莫不是想敲竹竿吧。”
这人话一落,大家恍然大悟,看着哭着的张邵氏和她的姊妹。
李妈妈却是脸色大变,朝那人看去。
“谁说我们进不了。”张邵氏就道,“我儿和他们府中的表小姐定了情,他来找表小姐,怎么就不能进去。”
大家一阵静默,因为张邵氏的话太有冲击力了。
建安伯府的表小姐,那也是大家闺秀。
居然和一个平头百姓定情?
这太令人匪夷所思,浮想联翩。
“闭嘴。”李妈妈大怒,上去就对张邵氏抽了一耳光,“你若再胡言乱语,污蔑我们府中小姐,我第一个将你送官府去。”
打完,李妈妈就有些后悔。
张邵氏啊呀一声,终于来了劲儿,就道:“你们瞧瞧,说打就打。我儿肯定是没有命了啊,不就是一个小姐吗,长的又不好看,性子又野,我们还不稀罕了,你们怎么能这样。”
李妈妈气的直抖。
“原来有这样的原因。”刚才那个说话的人一脸的了解了的表情,“这是活脱脱的西厢记啊。”话落,哈哈笑了起来,样子极其猥琐。
旁边的人也明白过来,大府里看着光鲜,可内里不知腐坏成什么样子了。
好好的待嫁闺秀,居然做出这种私定终身苟且之事。
实在太丢人了。
“我还有信物。”张邵氏说着,就从腰里去翻,李妈妈就打算上前去抢,只要把荷包抢过来,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就在这时,她身边的婆子忽然拉住她的手,李妈妈一怔恼怒的看着她。
“三小姐说,让您不要急。”婆子低声道,“她已经安排好了,你只管周旋着就成。”
李妈妈心头一凌,在人群中去找顾若离,又回头望府里看,就看到顾若离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正淡淡含笑,望着她。
她心里忽然就有了底,点了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了。”
“这位夫人。”李妈妈伸出去抢东西的手顿时改成了握,她握住张邵氏的手,话锋一转,“您说了半日,您儿子在我们府中,这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您儿子是谁,长的什么样儿,我们府不大可人也不少,这要找恐怕还真要费些功夫,是不是。”
张邵氏一愣,没有反应过来李妈妈突然就改了语气。
“你说他进我们府里了,何时进的,谁带他进去的,总要给个明白话。总不能您说他进去了,就进去了,您说我们杀了人,我们就得认啊。”李妈妈笑看着她,张邵氏随口就道,“我又没跟着来,怎么能知道谁领着他进去的,反正人在你们府里,你们今天必须将他毫发无损的交出来。”
“若真的在我们府里,又不是小厮,那自然是客人。”李妈妈拍了拍她肩膀,谦和有礼,“闹成这样,什么客人也惊动了,该出来了。”
张邵氏依旧愣怔,李妈妈没有按牌里出牌。
“这位妈妈说的话颠三倒四,你说要找人,就赶紧让人去找。活着就请人出来,死了就把尸体抬出来。”方才说话那人又道,“兜着圈子,莫不是心虚了,不想让她拿出你们小姐的信物?”
张邵氏如醍醐灌顶,顿时清醒过来:“对,我有信物,我儿子是来提亲的,他就在你们家,你们必须将他交出来。”
李妈妈扫了方才说话的那人一眼。
那人顿时警觉,和旁边的另外一人打了眼色,随即往后退了几步,钻到人群外面去了……
有人和他接头,拉着他在隔壁一条巷子里,问道:“确定姓张的死了?”
“确定。”那人点着头道,“我们一直盯着这边的,早上亲眼看到他们裹着姓张的尸体出去的,我们还跟着到城外,看他们挖坑埋人才回来。”
另外一人就冷笑着,道:“那就好办了,他们交不出人,这事就善不了后,那位表小姐也脱不了身。”
一旦闹出人命,事情可就能大能小了。
“那我走了,方才那婆子看到我了,恐怕有所怀疑。”那人道,“你盯着这里,主子的意思你知道吧。”
另外一人点头,了然的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这边,张邵氏坐在地上,接着哭着:“把我儿子还回来。”
她不用说的太复杂,只要哭着闹着咬住两件事就成。
一件是她儿子凶多吉少,建安伯府害人性命,另一件,就是她手中的信物,是表小姐给他儿子的,两人情投意合。
其他的事,都不必说。
“告官去吧。”旁边有人喊着道,“你斗不过他们的。”
另一人接话道:“刚才都说了,告官也不会有用。你刚才说的什么信物,既然是表小姐的,就把表小姐喊出来对峙,莫不是她反悔了,所以叫了张公子进府,害了他性命,好了解这事吧。”
“没想到这姑娘心这么狠,就算不想和人好了,也不必做的这么绝,把人的命也害了。”
他这话很有引导性,话一落,就有人觉得有道理,纷纷点着头。
这样大宅子里的秘辛,从来都是百信茶余饭后最津津乐道的谈资。
“把人交出来。”有人忽然振臂高呼一声,“把表小姐和张公子交出来!”
李妈妈气的直抖,恨不得将这些人的嘴都堵上,就在这时,崔安走了出来,往门口一站,喝道:“都给我闭嘴!”话落,手一挥,从府里跑出来十几个家丁,个个手里都拿着木棍,将张家的人团团围住。
“他们想灭口了啊。”有人喊道,“把张家的人都弄了,他们好把事情压下去啊。”
这话一落,张邵氏就蹭的站起来,大哭大喊道:“劳烦哪位好心人帮我去报官。”话落,就有人应道,“我去。”
张邵氏见有人去,就立刻和姊妹一起放声大哭:“我的儿啊,你死的太惨了,娘这就去配你了,我们平头百姓斗不过他们啊!”
巷子里顿时混乱起来,连着看热闹的人都躁动起来,嚷着建安伯府倚强凌弱。
随即就有人动了手。
砰的一声,崔安搬出个瓷坛子,往门口一摔。
惊的大家一滞,朝他看来。
“都给我住手。”崔安指着大家,大声道,“这妇人口口声声说他儿子被我们害了,我告诉大家,我们根本没有。”又道,“你们看,如果他儿子真死了,那此人又是谁!”
“让让!”随即,人群中,张峥由两个小厮扶着,颤巍巍的走了进来,虽脸色苍白,可五官整齐让认识他的人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大家哗啦一声让开。
一起的起因,是因为张峥被建安伯府害了,现在人活着,他们还闹个什么劲儿。
巷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张邵氏一下子蹿跳起来,指着张峥:“你是人是鬼?”
李妈妈也惊住,上午这个人明明是死了,她不由回去看崔安。
崔安也摇着头,他只听三小姐吩咐行事,至于这个人为什么又活了,实在是不知道。
方才躲在人群中说话的两人脸色大变,顿时挤过来看着张峥,张峥脸一转瞪着两人道:“滚犊子。没见过活人。”
“怎么会。”那两人喃喃自语,他们亲眼看到张峥的尸体被卷着埋了的,为什么又活生生的出现了。
而且,他也不可能活啊。
“怎么办。”那人问道,另外答,“快走,我们中了圈套。”
话落,两个人立刻的推开旁人往外跑,他们一走,便就有人跟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
“我当然是人。”张峥阴冷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你给我喝的那碗药,没毒死我,让你失望了。”
张邵氏噗通一声坐在地上:“不可能,不可能。”她摇着头,那个人给她药时,说虽不是烈性的毒药,可喝完后六到八个时辰内却必死无疑,她今天早上也确确实实看到了张峥的尸体被抬出去的。
要不然,她不会来这里闹着要人。
“我的亲娘啊。”张峥虽很虚弱,人在摇晃,可是却实实在在活着,“下一回,记得换个烈性的药,要不然我命硬,还得接着活下来。”
张邵氏瞪眼,嚎啕大哭起来,指着他:“你……你这个孽障。”
他们母子二人的对话让旁边的人听的云里雾里弄不明白,崔安问道:“张峥,你是说是你娘让你来我们府中闹事的?还给你喂了毒药?”
“是!”张峥看着众人,道,“若非霍大夫救我一命,我现在恐怕已经去见阎王了。我亲娘,让我拿着一个荷包,来这里找一个表小姐,只要一口咬定我和表小姐私定终身,我们就能得一百两的银子,我信了也应了,可是谁能想到,这一百两不但是让我来闹事,还要将我的命也搭在这里啊。”
“你个孽障,孽障啊!”张邵氏满脸的绝望,“你给我闭嘴,闭嘴!”
张峥抬脚就踹他的娘,喝道:“我闭嘴?你连我都能杀,你算我什么人,凭什么让我闭嘴。”他说着一顿,又道,“我这辈子,再没有你这个娘,也不再是张家的人,这世上,我只认霍大夫,是她救了我,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你想用我的命去换银子,没门!”
“大家听好了,她是受人指使,来陷害栽赃建安伯府的,不要上他的当!”
所有人哗然。
原来张邵氏是拿了别人钱,指使自己的儿子到建安伯府诬陷表小姐的名声,其后又瞒着儿子给他喂了一碗毒药。
等儿子死在建安伯府,她就来闹事要人。
意在陷害建安伯府,陷害那位无辜的表小姐。
“你这妇人心太毒了,自己的儿子再孬也不能杀了啊,还想栽赃给建安伯府,害人家小姐,你要不要脸!”旁边的人听不下去,纷纷指责张邵氏,“这样的人,就该送到顺天府去,活活打死。”
张邵氏骇的清醒过来,左右去找方才还在这里的几个男人,他们说好的,只要她来闹,在门口嚎哭,其他的事会有人暗中帮她的。
那几个人刚刚还在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一场闹剧,看热闹的人都不想看了,纷纷摆着手道:“就让建安伯府收拾他们去,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上赶着找死,这大府里的事也是你能掺和的。”
一下子,人群都散开,只留下张家的人在巷子被建安伯府的家丁围住。
顾若离站在影壁后听着,见崔安进来,低声问道:“那几个人派人跟着没有?”
“跟着去了。”崔安道,“三小姐尽管放心,小的派去的几个人都是练家子,手上有功夫的。”
顾若离点点头,吩咐道:“那就将张氏母子带进来。”
“好。”崔安应了一声,出门去和李妈妈说话。
三夫人看着顾若离,目光中含着审视,心里却忍不住吃惊……
看不出来,她小小年纪办事这么有条理,且雷厉风行的,方才还一团乱麻的事情,她三两下就整理出了头绪。
不但那个叫张峥的少年没死,就连张邵氏也不敢再哭闹。
一个死局,她伸手就解开了。
顾若离不知道三夫人所想,看着李妈妈和张邵氏说话,就听她道:“进去说话吧。难道是想我叫人来直接把你捆进去。”
“你这个畜生,畜生啊。”张邵氏顿时大哭起来:“你怎么不去死。”
“把人带进去。”崔安使了颜色,建安伯府的家丁的家丁顿时将张邵氏和张峥的姨母,以及张峥拖着进来门。
崔安将侧门一关。
“三小姐。”他走到影壁后面,抱拳问道,“人都带进来了,您看怎么办?是先审问还是直接绑了送衙门去。”
顾若离道:“先审问清楚。”顾若离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让影壁外站在门口的张家人听的清清楚楚。
张邵氏咬牙切齿的道:“我们说的是实话,你们小姐的信物还在我手里。”这件事到现在她也糊涂起来,只能抓着自己手里最后的砝码。
“信物?”顾若离从影壁走了出来,戴着帷帽看着张邵氏,冷笑道,“你进了这道门,还敢和我们说信物。”
张邵氏一怔,打量着面前这个年纪很小的姑娘,支支吾吾的道:“……你……你是什么人。”
“我就是你所谓信物的主人。”顾若离盯着她,伸出手来,“东西给我,我可以考虑请顺天府从轻发落你,若不然你大可以试试,谋害亲子,陷害勋贵,污蔑他人的罪名,够不够你吃上八十板子,把牢底坐穿。”
“你就是表小姐。”张邵氏没有想到这位表小姐年纪这么小,蹬蹬连退了几步,“我……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们凭什么送我去顺天府。”
顾若离颔首:“你还期待有人来救你?他们花钱让你办事,就是怕暴露自己,你觉得他们现在还有可能出来救你?”
“不……不可能,他们说保我们没事。”张邵氏摇着头,心里却很清楚,顾若离说的很对。
顾若离见她这样,就招了招手,李妈妈立刻带着婆子,上去就将张邵氏和张峥的姨母摁倒在地,任他们尖叫嘶喊,将她们全身搜查了个遍。
“在这里。”李妈妈从张邵氏腰间找到那个荷包,“小姐您看看,是不是这个。”
顾若离接过来,点了点头,道:“是这个没有错。”心里也松了口气。
顾府的东西,她唯一的念想,就只有这个荷包了。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张邵氏不甘心,“你们会遭报应的。”
李妈妈上去就是一巴掌,喝道:“不要给脸不要脸,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立刻割了你舌头。”
张邵氏啐了一口,满嘴的血。
“项圈呢。”李妈妈喝问道,“给我交出来。”
“没有项圈,只有这个荷包。”张邵氏回道,“你们别想诬陷讹诈,我没看到什么项圈,只拿了一个荷包。”
李妈妈不信,朝张峥看去,张峥撑不住早就坐在了地上,虚弱的道,“我也没有看到项圈,你们可以去我家里搜搜,要是有她肯定藏在床底下。”
李妈妈皱眉。
顾若离和三夫人对视一眼,三夫人低声道:“就让人去他们家里搜。”
顾若离就和崔安打了眼色。
“你这个孽障。”张邵氏一听张峥说话,立刻怒了,“就是你坏的事,你怎么不去死。”
“想卖我的命,换你们过好日子?!”张铮推开张邵氏,“你就做梦吧。”
张邵氏呆呆坐着,她妹妹扑上来摇着她:“大姐,怎么办啊,你快想想办法啊。”
“怎么办。”张邵氏脱了自己的鞋子就照着张铮头上打,“我现在就把他打死了,人死在建安伯府,我们的事就算办成了。”
张铮抬脚就踹,一路连滚带爬躲在一边。
顾若离看着皱眉和三夫人道:“……让崔管事审吧,三婶要不要回去喝杯茶。”
三夫人也厌恶的直皱,点头道:“成,我可还没去过你房里,今儿就去讨杯茶吃。”
“若是嘴硬,就打到他们说为止。”顾若离扫了眼张邵氏和她妹妹,冷冷的道,“将人分开问,一个一个来!”
崔安应是。
张邵氏顿时脸色大变,灰败如土。
“娇娇。早上不是说这人死了吗。”三夫人也没有弄明白,“怎么又活过来了。”
顾若离穿过如意门,含笑解释道:“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当时摸了他的脉,觉得还没有气绝,就让人送医馆去了,没成想还真的救活了。”她进门时看到张峥的状况,就知道是中毒了。
至于什么毒,她当时还没有判断。
便就让小厮将他裹着,出门两辆马车,一辆往城外去,一辆就去了合安堂,她随后也过去,确诊是白头翁中毒,药量很大。
白头翁用量过大,就会在六个时辰内渐渐有牙龈肿痛,腹泻等症状甚至窒息等症状。
所以,她昨天去外院听到张铮说话时就觉得奇怪,只当他牙疼,没有想到,那时候他身上的毒已经渐渐发作了。
她去了医馆,灌了瓜蒂散催吐,又用焦地榆,盐黄柏,粟壳,炙甘草煎熬,每隔半个时辰喂半剂,折腾到中午,总算保住了一命。
若再有两个时辰,张峥的性命可能就真的绝在建安伯府中。
“这做娘的可真够狠的。”三夫人直皱眉,“为了银子,亲生儿子都敢杀。”
顾若离在合安堂已经问过张峥,他确实不知道事情的始末,是他娘给他砚台当了一两银子,也是他娘让他去赌馆,赢了钱他娘带着人堵着将银子收缴了,随即一家人就找了大兴的宅子。
其后张邵氏才和他说,让他来建安伯府闹,只要闹了他就能得这一百两银子,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一走,他们家就搬走了……
至于什么人找到的张邵氏,让她来府中污蔑她,张峥并不知情。
所以,直到“死前”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被母亲利用,而他,最重要的任务不是来建安伯府提亲,而是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吧。”顾若离沉声说着进了院子,雪盏看见她欲言又止,顾若离便道,“什么事说吧,三婶不是外人。”
三夫人一怔,侧目看着顾若离,没有说话。
“是趣儿。”雪盏说的咬牙切齿,“奴婢已经审出来了,是她趁着欢颜睡着偷了药匙重新配的,等我们都不在时,进房间开了箱子。”
趣儿是院中洒扫的小丫头,今年不过八九岁的样子,顾若离有印象:“金项圈呢,也是她拿的?”
“她说她不知道。”雪盏摇头,“她只拿了荷包,别的东西一概没有动。”
三夫人就冷哼一声,道:“既然开了箱子,又怎么会只拿一个荷包,再好好审。”
“是!”雪盏应是,犹豫的看了眼顾若离。
顾若离点了点头:“听三夫人的吩咐。”心里却觉得不必审了,荷包虽不值钱,可比金项圈重要多了,单一个荷包趣儿的命就保不住了,她没有必要遮掩着,咬死不承认金项圈。
一定还有人进过她的房间。
“我去看看。”三夫人气恼,直觉有人是冲着她来的,要不然别的不偷,恰巧将她送给顾若离的金项圈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舍不得,又将东西偷回去了呢,“娇娇去歇会儿。”说着,就带着雪盏去了耳房。
顾若离进了暖阁坐下,将事情前后理了一遍,李妈妈就回来了。
“张邵氏怎么说的?”顾若离给李妈妈倒了茶,她一口饮尽,气急了道,“说有个男人找到他,前后给了她四百两银子,要她儿子一命,她当即就答应了,收了荷包和银子,让张峥来办这件事。”
“什么人可知道,是不是今天在巷子里和她行托的人。”
李妈妈点头,回道:“她认了。说一共三个人,中间走了一个。”
顾若离颔首:“既然就是那些人,那事情就好办了,等崔管事派去跟着的人摸到线索,再将人抓回来,就水落石出了。”
“娇娇。”三夫人从外头进来,看见李妈妈在里面便直接问道,“问出来没有,他们怎么说的。”
李妈妈看了眼顾若离,见她颔首,才将刚才的话和三夫人重复了一遍。
“居然有这种事。”三夫人隐约明白了什么,看着顾若离道,“趣儿那死丫头咬死了只说她拿了荷包,没有看到金项圈!”
果然是这样。
“三夫人,她可说了是谁让她这么做的?”李妈妈看着三夫人,三夫人目光顿了顿,回道,“说是四小姐!”
李妈妈就露出果然如此表情,抿着唇满脸冷意。
“趣儿先留着。”三夫人直皱眉,觉得崔婧语真是够蠢的,做出这种事来陷害顾若离,有什么意义呢,他们现在是姐妹,要是顾若离的名声真的坏了,她就好了?
一家子姐妹,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难道她还以为,方朝阳会因为顾若离名声有损把她送走,或找个远地方的亲事,早早嫁了?
方朝阳要是这样的人,就不会这个节骨眼还去荣王府凑热闹。
她根本就不在乎名声。
此刻,崔婧语从椅子上跳下来,惊愕的道:“你是说那个人没有死吗?”
芍药点头。
“怎么又死又活的。”崔婧语想不明白,“那事情办的怎么样,顾若离和那个姓张的事情坐实了没有。”
芍药摇摇头:“那个姓张的反悔了,一口咬定他没有拿三小姐的信物,也没有去找三小姐。”
“马继怎么这么蠢。”崔婧语大怒,“这点事都办不好,早知道就不让他帮忙了。”
芍药垂着头,低声道:“小姐,您还是想想这件事怎么善后吧,趣儿被找了出来,姓张的一家人也肯定招了,到时候您……”张家那边是查不到崔婧语,至多到马继那边,可是趣儿靠不住啊。
恐怕吓唬一下,她就什么都说了。
“她们能把我怎么样。”崔婧语昂着头,“我会咬死了我不知道,难道还能把我送官府去不成。”
芍药满嘴苦涩,执拗的道:“奴婢去找二小姐来,这件事一定要和二小姐商量一下。”说着要出去。
“你给我站住。”崔婧语道,“她为了我哥的事已经焦头烂额,你不准再去烦她。”
其实,她是怕崔婧文的训斥。
“小姐。”芍药跺脚,“一会儿郡主就要回来了,您要怎么办。”
崔婧语搓着手,在房里来回的走动,忽然停了下来,看着芍药道:“走,我们出去。”话落,她抓了床头挂着的斗篷就往外走,芍药跟着她后头跑,“您要去哪里?”
“去找马继。”崔婧语道,“让他把事情都认下来,这样方朝阳就找不到我头上了。”她就不信,方朝阳还有能耐去找平凉伯府的麻烦。
芍药欲言又止,可又拦不住,跟着崔婧语偷偷摸摸的从角门出了府。
她前脚刚走,崔婧文就带着连翘赶了过来,见崔婧语不在,她拉着房里的小丫头问道:“四小姐人呢。”
“和芍药姐姐出去了。”小丫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的二小姐,吓的瑟瑟发抖,“还披着斗篷,像……像是要出府的样子。”
崔婧文浑身冰凉,顿时回头吩咐连翘:“给我备车,我们去马府。”主仆两人就往外走,她说着顿了顿,又问道,“伯爷回来没有。”
“还没有。”连翘道,“去请的人说伯爷在荣王府脱不开身,一时半会儿没有空回来,还问是什么要紧的事。”
崔婧文没有再说话,直接去了外院,上车时就看到崔安和李妈妈两人站在回事处门口低声说着话,张家的一家子人被扣在在后面的院子,她甚至还能听到张邵氏嚎丧一般的声音。
“我们去找四小姐吗。”连翘扶着崔婧文上车,就听她道,“先把她找到,免得她又做出什么蠢事。”
她早就该想到这件事就是崔婧语做的,稍微聪明的人根本不可能用这种漏洞百出的法子,她倒好,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单一个趣儿,就能将她连锅端了。
譬如现在,根本不用方朝阳出手,顾若离一个人就将事情还了原,什么死而复生,什么母子反目,她根本早就知道了,而弄出来的迷障,让崔婧语这个蠢货上钩。
“等这件事成了,就将她送去延州。”崔婧文下了决心,“她喜欢表哥,我就帮她求这门亲事,到了延州有外祖母和舅母在,她好歹不会丢了性命。”
崔婧语这样的性子,将来不管嫁去哪个府,出不了三年,就能丢了性命。
连翘不敢说话,毕竟是主子,她不好真的去谴责议论。
只是,却也觉得崔婧语太不省心了,事情闹了一出又一出,却一次便宜没有占到!
顾若离让人将张邵氏带到外院的花厅,她隔着屏风并未露面,张邵氏不安的四顾张望,她打量了对方一阵,问道:“你仔细说说,对方找到你时是怎么说的。”
“那日我在路上和我家那孽障吵架。”张邵氏回道,“她推了我一把,我跌在地上,是有个少年扶我起来的,那人长的很好看,穿的也很光鲜,还给我一两银子,我只当是哪家阔少爷生了个好心眼,却没有想到,那个少爷说能再给我一百两银子,让我给她办一件事。我一听到一百两银子,我就立刻应了。”
“那个少年就给了我一个荷包,教我引着孽障去通天赌坊赌钱,而后再去建安伯府找一个表小姐,就说表小姐和我家那个孽障私定终身。”张邵氏说着一顿,又道,“我晚上就和孽障说了这件事,孽障一口应了,第二日就拿着当掉砚台的钱去赌钱,果然让他赢了一百两。”
顾若离静静听着,心中狐疑越大。
“你买了四百两的宅子,余下的三百两何处得来的。”顾若离问道。
张邵氏就回道:“也是那少年给的,不过不是他亲自来的,而是他的随从。”说着一顿,又道,“随从又给了我三百两,说买孽障一命,还给了我一包药粉,让他来建安伯府前喝了这药,我……我们家被这孽障拖累的,没有过过一天人过的日子,我就下了狠心,拿了三百两,出门前给他喝了那碗汤。”
这个张邵氏还真是聪明,儿子该死她恐怕早就想除了了,如今碰到这样的好机会,杀了人还有人替她背黑锅,她自然会毫不犹豫的做了。
就如现在,她一看形势不对,承认的也干脆利落。
顾若离站了起来,紧声问道:“那个随从,你在那少年身边见过?”
“那倒没有。”张邵氏回道,“不过知道这件事的就我和那个少年,没有别人,不是他的随从还能是谁的。”
少年既谨慎的让张峥以赢钱的方式拿到一百两银子,就是怕人查到,那他为什么又画蛇添足再派人去添加三百两。
这太不合常理了。
“如果见到那个少年,你还认识吗。”顾若离问道。
张邵氏点头:“认得,化成灰我也认得。”
其实,不用让张邵氏去问,趣儿说是崔婧语让她偷的荷包,而崔婧语能请到人帮忙的,不是崔岩就是三夫人所说的马继!
崔岩生病在床,只有马继能做到这些。
但是让她怀疑的是,后面再去给三百两的人,到底是不是马继。
“知道了。”顾若离没有再问,和李妈妈点了点头,李妈妈上去拉张邵氏出去,张邵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道,“这位小姐,我们真的不是有心害谁,实在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这才听了歹人的话,求你大人大量,饶了我们吧。”
“日子过不下去不是你害别人的理由。”顾若离看着她道:“你的态度我们府中的管事会和官老爷说,你要求也去顺天府求官老爷吧。”
张邵氏烂泥一样,被李妈妈拖着出去。
顾若离回了房里,三夫人迎了出来,问道:“怎么样,问出来了吗?”
“没有。”顾若离将事情和三夫人说了一遍,三夫人道,“张邵氏说的不像假话,语儿也好,马继也好,应该还没有这个胆子取谁的性命。”
崔婧语和马继都是小孩子闹腾,没有考虑后果,可正因为这样,才不敢真的将事情闹大,甚至于想要张峥死,而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你看怎么办。”三夫人道,“把伯爷和郡主请回来吧。”
顾若离点了点头,有了趣儿作证,崔婧语的干系逃不掉,至于要怎么处理,就要看方朝阳和崔延庭的决定了。
“金项圈哪里去了。”三夫人惦记着项圈,“她们拿这东西做什么呢。”
顾若离暂时也想不到,难道是因为金项圈的价值才偷的?
崔婧语在平凉伯府的对门巷子里候着,芍药去敲门,守门的婆子一眼就认出她是崔婧语贴身丫头,暧昧的笑着,让她稍等。
芍药臊的满脸通红,却不能说一句解释的话。
过了小半刻,马继从门里出来,看到芍药顿时高兴的道:“你来了,你们小姐呢,在哪里?”他四处去找马车。
“在……在那边。”芍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指着对面,马继顿时拔腿就跑,过了街盯着崔婧语看,“你怎么不坐马车,来找我什么事?”
崔婧语拉着他衣袖往里头走了几步,压着声音道:“你怎么办事的,那些人根本不顶用,他们三两招就让人捆住了,一会儿就要被送顺天府去了。”
“怎么会。”马继道,“这事就是扯皮的事,送到顺天府对她们可没有好处。”
张家的� ��一闹,到时候全城都知道了表小姐和私通的事,方朝阳就不得不将那个丑女送走。
“你要按我说的做,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崔婧语嗔怒的道,“你怎么还给那个姓张的下毒,差点闹出人命来。这么大的事情,让我们家背上害人性命的恶名,你怎么这么笨。”
马继一愣:“我没有,我只给了那个婆子一个荷包,让他儿子去赌馆拿了一百两银子,再上门去闹一场,没有让他们一家人去闹,更没有让人下毒啊。”又道,“闹出人命,是你们家人打的吧,我可没本事做这种事。”
他觉得他这件事办的天衣无缝。
崔婧语皱着眉不耐烦的道:“不管怎么样,反正现在事情败露了,到时候肯定要查到你这里,你帮我全部认下来,就说是你看不惯顾若离,想要帮我教训她一顿,知道没有。”
马继愕然,指着自己的鼻子:“让……让我认?”他一个男人,认下这种事?
“你要不认我肯定就活不了了。”崔婧语跺脚,一双妙目含着泪花,“你认下来至多罚一顿饭,方朝阳不可能把手伸到你们家来,可是我就不一样了。”
“你别哭,别哭啊。”马继点着头,“我认还不行吗,他们要来问,我就一列承担了,总可以了吧。”
崔婧语顿时松了口气,擦着眼泪点头道:“那你记住了,不要说漏嘴了。”
“知道了,知道了。”马继点着头,崔婧语将帷帽戴上,又看了他一眼,“我回去了,出来太久会被她们发现的。”
马继依依不舍的看着她,目送崔婧语和芍药穿过巷子往后头快步走了。
他奇怪的咕哝道:“怎么一家人去闹了?还出了人命呢?”话落,有些后怕,要真出了人命,这事儿就不是罚一顿饭这么简单了。
崔婧语小跑了一阵,呼呼喘着气靠在墙边,芍药吓的双腿发软,拉着她道:“小姐,我们快回去吧,免得被二小姐发现了。”
“不怕。”崔婧语轻轻一笑,道,“要是二姐问起来,我有办法应她。”马继答应了全部挡下来,她就轻松了。
芍药惊讶的道:“您要怎么应?”
崔婧语理了理衣服,道:“我们去给我哥请大夫去,那个女大夫的医馆听说在金簪巷吧,我们去看看。”
芍药这才明白了崔婧语的意思,她私自出来总不好交代,可若是打着为崔岩请大夫的名头,就好解释了。
“金簪胡同在东面。”芍药指了指,“走过去有些路。”
崔婧语心情轻松:“没事,我们难得出来,就当走动走动,回去了,家里也是乌烟瘴气的。”
芍药无言。
两个人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到了金簪胡同,崔婧语站在巷子口就看到里面一左一右坐了两个大夫,大堂里还有人坐在板凳上侯着,看上去生意很好的样子。
“你进去问问。”崔婧语吩咐芍药,“只找霍大夫,别人不要。”
芍药哦了一声,让崔婧语站在街边,她进了合安堂的门,张丙中迎了出来,客气的问道:“这位小姐,是看病还是抓药?”
“我想找霍大夫。”芍药道,“想请她出诊。”
张丙中打量了一眼芍药,笑着道:“真是不巧,今儿霍大夫有事没来,要不您过两日带着病人来,霍大夫不出诊的。”
芍药还想说什么,那边有人喊张丙中抓药,他就笑着道:“后天来吧,后天霍大夫一准在。”便去忙了。
真有脾气,芍药扫了眼合安堂退了出来,往崔婧语站的地方去。
可等到她走过去,却是惊住,崔婧语不见了。
“小姐。”芍药慌了神,“小姐,你在哪里?”
街上人来人往,就是不见崔婧语。
崔婧文找了马继,听马继说崔婧语回去了,她又驱车赶了回去,她刚进门,她房里的小丫头就从回事处迎了出来:“二小姐,伯爷和郡主回来了,正在花厅里呢。”
“说什么了吗。”崔婧文下了车,步伐略放慢了些,小丫头回道,“郡主让崔安将张家一家子人送到顺天府去了,就以讹诈偷盗的罪名,至于趣儿……说是捆在院子里打板子,打死为止。”
处置了趣儿,也就是说方朝阳还是想遮掩的?崔婧文步子快了一点,又问道:“伯爷怎么说?可提到了四小姐?”
“提了,趣儿一口咬着是四小姐让她偷的荷包,伯爷就让人去找四小姐,可四小姐不在房里,这才打的趣儿。”
“四小姐不在?”崔婧文脸色大变,和连翘对视一眼,又道,“你确定她没有回来吗。”
小丫头很确定的摇头。
难道是因为走路所以慢了一点?崔婧文拉着连翘吩咐道:“你去外头迎迎,如果看到语儿回来,把事情和她交代一遍。”
连翘应是,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崔婧文到内院时,就看到趣儿无声无息的躺在长凳上,脸色煞白,后背上血肉模糊,一看就已经死了。
李妈妈吩咐几个婆子:“把人抬了丢在角门,让她家里领回去。”
婆子应是,拿草席一裹,将趣儿的尸体抬走了。
花厅里,崔延庭的声音拔高了几分,道:“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做了都做了,娇娇也没有真的名声受损,你何必将事情做绝了。”
“我做绝了?”方朝阳冷笑着看着崔延庭,“你来说一个不绝的法子?”
崔延庭背着手脸色极其难看的来回的跺着步子,走到顾若离面前,看了她一眼,又嫌恶的掉头过去,便又看到了三夫人,三夫人道:“大哥,有的事情不能姑息,语儿翻了年都十三了,你不教她做人,往后她嫁人出府,有她的苦头吃的。”
“废话什么。”崔延庭毫不客气的噎三夫人,又停下来看着方朝阳,道,“我去找二夫人,让她回去说项,将语儿和马继的婚事订了。”
方朝阳不说话,冷笑着看他。
“反正我不同意让她去做姑子。”崔延庭丝毫不让的样子,“我建安伯府的百年来还没有哪个姑娘出家的,我丢不起这个人。”
“是吗。”方朝阳的语气淡而无波,“那就让她开先河。”
崔延庭骤然停下来,喝道:“方朝阳……”
“怎样。”方朝阳也站起来,虽比他矮一些,可气势却分毫不让,“你若心疼,就去告诉她,下辈子投胎就活明白点。”话落,看向一边坐着的顾若离,道,“娇娇,我们走。”
顾若离起身跟着方朝阳往外走,崔延庭啪的一声扫了桌子上的茶碗碟盅,却不敢再说不服的话。
“舍得回来了。”方朝阳看到崔婧文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正好,给她收拾一番,清濯庵熟门熟路!”拂袖便出了门。
三夫人也不想在里头待着,立刻跟着跑了出来。
崔婧文静静站了一会儿,过了许久才掀开帘子进了门,看着崔延庭的背影,道:“父亲,你写信给外祖父,让他将语儿和表哥的亲事定了吧,语儿只有嫁给表哥,才是最好的出路。”
“文儿。”崔延庭回头过来,凝眉道,“嫁给倓松?”
崔婧文点头:“语儿自小外祖父就最喜欢她,还有外祖母也疼惜,他们不会不管的。”
崔延庭没有立刻答应,若有所思的坐了下来。
方朝阳端着茶的手势一顿,看着顾若离问道:“你的意思,崔婧语和马继不过是让张峥上门来闹事,且也只给了一百两。而其后的三百两,以及要张峥性命的人,是另有其人。”
顾若离点头:“是这样没有错。”趣儿到死都没有承认拿金项圈,张家一家人的话都没有出入,说先是少年让张峥去赌官赢了一百两,第二天又是另外一个人吩咐张邵氏杀子闹事,补了三百两。
“呵!”方朝阳拨着茶盅,轻笑道,“这倒是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