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靖天不说话了,君拂能这样说,必定是料定了他拿不住她的软肋,可他能说什么,若说画无骨是他的软肋,那他还真的没那能耐,
他只好一声苦笑,深情的望了一眼纨兮虞,下令从北城门撤出长歌城。
古靖天说:“我退出长歌,你将虞儿放回来。”
君拂一笑,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古靖天垂眸回身,回身时,眼角猛然滴落一滴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
那日在墓钱见到纨兮虞时,他便知晓,他的虞儿,已经不是普通人族,可他并不在乎,所以在他认定那便是纨兮虞时,他便在心中立誓,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哪怕一分一毫。
纨兮虞亦是看着古靖天的背影,默默低下了头。
其实,古靖天与纨兮虞心中均是明了,那日阡陌将纨兮虞打入地底时,古靖天在纨兮虞身上下了追魂咒,纨兮虞也是后头才发现的,所以当通灵之门合上的那一刻,她还着实伤心了一下。
而君拂呢,望着古靖天的做法,饶有趣味的扭头对纨兮虞说:“痴情的人儿。上苍倒是狠心了,怎么能让你们阴阳相隔呢?”
纨兮虞这才直起了头,垂眸说:“事已至此,就算再如何强大,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顿了一下,她突然抬头对上君拂的视线,轻声问道:“阿拂,你可有一个人,让你喜,让你怒,让你哀,让你乐过?”
话音落尽,君拂怔住了。
仔细回想这千千万万年来,那个让她喜,让她怒,让她哀,让她乐的人,怕是只有画无骨了。
所谓何为爱?因心中人喜而喜,因心中人忧而忧。君拂一声冷情淡薄,对画无骨,却是掏心的。
这般一番思绪,君拂垂眸苦笑,她一心真情付诸东流,她爱他如命,最后换来的,却是冰冷的长剑刺入她的胸膛,所以当她再次抬头的时候,眸子里,就只有些清冷了。
只听她说:“曾经我也以为,在这个天下,有这么一个男人,一举一动,哪怕一个表情一个眼神,都能影响我的情绪,可最近这些年来,我才发现,能触动我心扉的人,从来没有存在过,就算当初我以为他就在我面前。”
纨兮虞看着她,两个痴情的女人在一起,彼此的情绪,都格外低落,更何况,两人均是所爱之人得不到的可怜人。
莫名其妙的,纨兮虞问:“阿拂说的那个人,是画无骨么?”
君拂怔了一下,随即咧开嘴笑了:“是又如何,左右,不过是我当年年少无知,不懂情爱罢了。”
纨兮虞又何尝不是年少无知呢?可她从未后悔爱过古靖天。
“那何为爱?”纨兮虞问。
君拂仰首答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言语说尽,两人都不说话了,气氛之中淡淡弥漫着一股伤感,若是细细算来,她俩还真的有些同命相连。
不知过了多久,古靖天的人马已经尽数撤出长歌城外,按君拂的要求,驻扎于百里之外。
君拂立刻整顿城中生息,多好的一座城池,可不能就这么让它成了一座空城。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古靖天在城门口停下步伐,只带着几名亲信,静静地等着君拂出来。
而君拂立在城墙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突然想起了画无骨。
论样貌,古靖天若是没有脸上那道疤,容颜不比画无骨差,可在感情这一点,画无骨却远远不如古靖天。
她突然很羡慕纨兮虞,羡慕她有那么一个爱她的男人。
纨兮虞亦是垂首看着跨坐在马背之上的古靖天,一双拳头,紧紧的攥紧了两旁的裙摆。
“兮虞,你爱他吗?”君拂突然出声这么问。
纨兮虞呆了一下,幅度不大不小的点了点头。
君拂深深吸了一口,转身往城门而去。
古靖天一看君拂出来了,赶紧打马上前,问道:“虞儿呢?”
君拂一声冷笑:“我只答应将纨兮虞还给你,但没说是什么时候还,王爷莫不是思之如狂,忘了?”
“君拂你!”古靖天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君拂看着他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微微一笑,声音,竟然柔了下来。她说:“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只是,我想让兮虞多陪陪我而已。”
此话七分是真,三分是假。
古靖天怔住了,看着君拂,心里,不知弥漫着什么情愫。
君拂竟又是一番苦笑,说道:“都道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你我,兮虞,还有……他,何尝不是有情,却终不成眷属,古靖天,你若是敢在此剐下你的心头肉,证明你对纨兮虞的心,我便放你们回去,给你二人在我大蜀国境举办婚礼,祝你二人白头偕老,永生不离。”
古靖天皱起了眉,心里暗自感叹这君拂的喜怒无常。
可君拂只是想看一下,古靖天到底有多爱纨兮虞,然后和画无骨比一比,看看画无骨堂堂一位上神,可比得了凡人之心。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天渐渐黑了,露出繁星点点,圆盘明月。
古靖天坐在马上一动不动,连纨兮虞那心,都跟着悬了起来。
君拂一笑:“什么爱,什么情,都只是一番花言巧语罢了!看来王爷对纨兮虞的心也不过如此嘛,不如……”
话还没说完,古靖天打断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言语。他说:“我对虞儿,日月可鉴,天地可明,不就是心头肉么,我剐便是!”
说完,便掏出腰间的匕首,猛的一下刺进自己的胸膛,锋利的刀刃划破古靖天的衣裳和皮肉,血液就像初开的泉水一般浸湿了他的衣裳,他却不曾哼过半句。
君拂怔住了,纨兮虞吓得捂住嘴巴,泪水渐渐溢出她的眼眶。
随即手起刀落,一片血淋淋的生肉沾着破碎的锦布应声掉落在地。
那一刻,所有人,都怔在了原地。
古靖天苍白着脸,举着那把匕首,有些虚弱的问:“如何?可将虞儿还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