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前辈,你若真有难言之隐,我也不紧紧相逼了。”他退而求其次,拱手道,“可纸终究包不住火,还望日后真到了这一步,切莫再顾左右而言他。”
疑团未解,风忆尘始终难消愁虑,浓眉紧锁,一派乌云密布。现下无法得知所有情况,闹僵了也不好,百般思忖,这才缓了躁动。
“好。”木然风点头应了,难得软了作态,想到此人不卑不亢、性子沉稳,对这身刺眼的红绸喜袍心下也有了缓解。
二人的交谈点到即止,就此作罢,想到房内还站在原地的木淋汐,这才惊觉她已经许久未出言发声了。
“淋汐,想什么呢?”他揉了揉眼前低垂的小脑袋,问说,“怎么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刚刚不是还没心没肺、笑得开心吗?”
本以为这样的逗弄,能激起她的娇嗔反驳,可木然风等了许久,都未见人儿情绪激动,跳出身抗议的模样。
他这才察觉不对劲,凝眉道:“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一会儿功夫,怎么一副霜打了茄子,蔫坏了的模样。”
风忆尘亦是不解,想到阿朴的隐瞒,再结合现下的异样,可想而知定是发生了何事。
他将疑虑压下,主动寻了一个合理的由头说:“木前辈,她伤势初愈,封印刚解开,如今正是最疲惫脆弱的时候。再加上今天的颠簸,许是累了。”
“对吧,阿朴?”
说罢后,用手肘轻轻地碰触了其手臂,这才让恍惚出神的木淋汐从一片深思中回过神来,对上两两望来的关切视线,胡乱的点头。
她歉疚一笑,解释说:“是呀,忆尘说得没错。对不起兄长,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屋去休息休息。”
“好,好。是我想得不周全了,忘记你现在仍旧才痊愈。”木然风安抚的拍拍她的头,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休息,莫要再胡思乱想,悉心养伤。得了她的乖巧点头,这才放了人儿回房间。
“蓬莱城主,请你暂且留步,有些话我要与你细说。”
风忆尘本想带着阿朴回屋养伤,妥善安置,可却被他临门一脚的挽留顿住脚步,应了声:“好。”
安抚的劝下担忧不已的木淋汐,让她有事情记得吩咐婢女知会。送走了一步三回头的人儿,顺手就虚掩了房门。
他站在外间处,虽不明何事,却仍然有礼地问道:“木前辈,不知突然唤我留下来,所谓何事?”
天色渐渐暗沉了,没有了暖色橙光的到余晖相照,这夜里的温度愈发微凉。月色如水,清冷的光透过薄纸铺就的门扉缕花,在他的身上映照出斑斓光影。
木然风微微一点头,在心里又有了一番度量。此人有品有德,举手投足皆光明磊落,正气凛然。再加上脾气温和,性子稳重,对待淋汐的问题上,也是尽心尽力,没有丝毫敷衍怠慢,可见是一个可托付之人。
若不是手下管制的下属贸然伤害淋汐,又气又恨,让他对此人负面的印象强行的先入为主。如若不然,方才在提出成亲一事之时,也不会这般激动,百般阻挠了……
心下长叹一口气,想到好不容易寻回来的淋汐,天真又率直,不懂世间险恶又好奇万物更替的模样,还是得找个人一心一意照顾在身边才好。
“刚刚,是我冲动了,在此向你赔罪。”他站起身,遥遥赔了一礼,“现下将你留在房中,只是想问一句,你对淋汐的心意可是认真的?”
木然风态度的转变,让一直不语的风忆尘大感震惊,想到之前的大打出手,可不是就因为成亲一事才闹出的分歧?如今,想不到却被他主动提起这一话茬了。
“木前辈,这话是何意?”他面上不显,回忆起阿朴眸中一片柔意,“曾经父亲也问过我,在明知她身世迷离,谜团重重之时,可愿意继续毫不保留地护着她,对她好。”
“我的回答是,一生浮华,只求二人心印相通,共赴生死,其他的……又有何惧。”
话中平淡无起伏,可在木然风听来这却是最大的诚意与心意。没想到,淋汐身边竟会出现如此稳妥,值得信任的人。
“好!”他激动的站起身,上前拍拍人的肩膀,欣慰不已,“太好了,你这番话来日可莫要忘了,若哪一天我得知你伤害了淋汐,定不轻饶!”
他卸下防备,这才真正的接纳了风忆尘,将此人视为难得的挚友,看作值得考虑的妹婿之人。
而此话一出,风忆尘又岂会不知他的隐晦深意,亦是激动不已,没想到千说万劝都能同意,现下竟突如其来得了惊喜。
他一脸郑重,肃穆认真道:“木前辈,你放心,若真有那一天,别说是你,我也会惩罚自己,不得善终。”
“好,我们坐下说,今夜好好畅谈个痛快!”
木然风心头畅意,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这现下虽有局限,可却不妨以茶代酒,秉夜长谈。
“好!木前辈之情,哪有推辞的道理,今夜我奉陪到底,不尽兴不归去!”
风忆尘很快就应了声,对这事态发展也心有雀跃,不仅得到了周全阿朴的许诺,还在一日间寻得了共鸣挚友。
两人四目相对,皆爽朗一笑,透露出一派不羁潇洒,他们在这时候,才冲淡了所有芥蒂,颇有一番不打不相识之感。在桌上来来回回的推盏斟杯,从天南地北聊到蓬莱、朴白万年稀罕事,言无不尽,好不痛快。
木然风一直笑声不断,再一次一饮而尽最后的茶水后,倏地两茶杯一举放下:“没想到,风兄见多识广,所有事情只是稍提一茬,就知无不言,句句在理。”不论是胸襟,情怀,还是入世之言,皆与他一拍即合,观点相当。
有了共鸣感,这话里话外聊着是愈发酣畅淋漓了,风忆尘亦是温和笑意,眸中透露出酒逢知己的难言激动。
他摇摇头,谦和道:“木兄太过誉了,只是因为这千万年来在九州游山游水,看得多了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