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聚集了四大上古兽力的古老图腾咒法尽数消散,地上的咒印也悄然褪去,空中的狼藉倏然间打落下坠,激起一阵碎裂声响。
东西北面的青龙、白虎、朱雀三人被吞噬尽了所有神兽力量,肉身与元神一一化成了堆积的粉尘,风一拂过吹散空中。
只余玄武为真身的君若,还剩奄奄一息,徘徊生与死边界。
画无骨神识一探,当即不做他想,立马用神力幻化出一个长宽高皆两米的灵力透明屋,暂且将若隐若现的君若放入了里面。
他的动作并未引起南萧与重瞳的注意,此刻的他们一个心感震惊,一个颓然几近疯狂。
“原来从一开始,我的猜测便是错的……大错特错……”
南萧目眦尽裂,双手竭力收紧,浑身不断颤抖。一贯自诩坚定不移的信念,亿万年了突然崩塌,可想而知现在心里遭受着多大的冲击。
原来,从一开始九荒与九州之间的界限分明,不容许异数突入,天道从未有过多的容人仁情,打从一开始就定下了几人陨灭的打算。
当初青龙、朱雀、白虎以及玄武,四人一起离开九荒之时,落入时空缝隙那一刻,就被无情摧毁了肉身跟元神,只留一缕魂魄游荡于九州轮回间。
而就在刚刚,南萧想要重施上古神兽阵,回到九荒的那一刻起,这仅剩的残魂也尽数灰飞烟灭,消散于天地间。
“不,我不相信,这不可能,不可能!!”
他无法接受这场来自天道地戏弄,枯竭的灵力不要命一般用力拍打魔宫四周,双眼通红失了理智。
重瞳心下倍感着急,想要上前阻止可却紧紧逼来的数道攻势扎在原地进退不得。
见他嘴角溢出的鲜血,更加不知所措:“你冷静一点,再这样下去,你会被反噬生命的!”
南萧压根没将这话听进耳中,失了念想的他,此刻了无生意,只想就这样一齐随着九荒跟神兽陨落而去。
“南萧!!”
焦急的大叫唤不醒他的疯狂,所有完好的桌椅瓷器都被灵力波及打落在地,若再这样下去,只怕整个魔宫都会摇摇欲坠。
正在此时,从朱雀散落在地的粉尘中,突然间升腾起一抹残破的神识,它不顾南萧暴躁灵力的拍击,围绕在身边发出零星光芒。
“这是……”离笙。
他似有所感,恍惚间停下动作,手指轻触这团羸弱不堪的神识,在一刻间找回了平静。
“离笙,是你吗?”
南萧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月匈膛因情绪激荡阵阵颤抖。
他大手一伸,想要握住这团神识,可下一秒却被它成功溜走,围绕在身边转了好几个圈后,晃晃悠悠地就要往门外飘去。
“离笙,离笙!等等我!”
南萧慌了神,跟着神识的指引就往修罗方向飞去。
重瞳哪里放心得下,若说现在的修罗还似以前那般青山绿水还好说,可现在屠戮吃人的场面时有发生。就现在南萧的状态,如何能够让他单独一人?
“走,白虎,我们一起。”他召唤蠢蠢欲动的灭世,得到一声震耳发聩的兽吼,不敢耽搁,一人一虎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不过短短两个时辰,从上古神兽阵法到九荒覆灭,重瞳与南萧的相继离开,之余一地狼藉残骸,再无其他。
画无骨这才上前,将灵力屋撤去,放平君若的身子,去探她此刻体内的状况。
“神力紊乱,丹田碎裂,我活不了多久了……”
虚弱的声音伴随着阵阵咳嗽传来,他低眸去望血色尽失的君若,不知何时她早已醒来。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她咽下喉间腥意,苦笑道,“这残破的身体,不管如何都无法撑过下一个时辰了……”
画无骨收回神力,探测到的情况的确如此,虽心有波动,可脸上依旧沉寂。
“恩,你最多能再撑一刻钟。”他不喜用无力的语言去遮掩事实,此刻语调平平,不加掩饰。
君若费力的抬眼,见他依旧俊朗强硬的下颚骨,听闻这话反而不由笑出了声。
“是啊,我知道的,你就这性子……从前是,现在也是……可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她颤颤巍巍的手,想要抬起去触碰他的脸庞,却一个偏头得到了一场空。
君若似哭非哭,双手揪住画无骨的衣襟,痛苦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连最后一点念想都不给我!!我快要死了,你即时骗骗我,又何妨!?”
泪水夺眶而出,气愤、恼怒更多的却是不舍与不甘,种种复杂心绪不得平复,在生与死的面前,强化了各类情绪。
她不断颤抖地手,竭力抓住衣襟不放,即时到最后,也要这样的情绪留给他,留给自己一生的磨难。
“不值得。”
头顶清冷的声音传来,话中无波无澜,可却凭白无故地感受到了柔意。
“为了我,不值得。”
画无骨察觉到月匈膛的湿润,就这样矗立在原地,也不抬手安抚,只是就这样静静的说出一字一句。
“君若,从一开始你就走错了道,陷入了执念的死胡同得不到解脱。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所以你的情绪我能够感同深受。”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欺骗你,为你最后留下虚妄不真实的念想……”
“这不是善意,这反而是罪大恶极。你能够明白吗?”
他神色淡淡,一如既往的冷情,可这些话皆是亿万年尝遍情爱苦楚中得出的肺腑之言。
她心里想要的,他给不起,也不能给。
君若的手骤然失了力道,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望向平静看来的画无骨,嫣然一笑。
“我知道,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到最后了,我都没放下……”
她哭得极其狼狈,不讲任何美态,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头一次感受到了她防备下的真情实感。
“都到最后了,我也不想在这方面与你争辩,你就静静地听我给你吹一首曲子,用它做离别可好?”
画无骨静默片刻,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上那双祈求的杏眼,良久后才终于点点头。
他淡色应声道:“好,你吹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