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茅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摆放着一排排古香古色的桌椅。
与现代的桌椅不同,这里的桌椅每一个都雕着不同的花色。
自一排排椅凳之间穿行,云汐言竟莫名有种亲切的感觉。
直到走到角落里的一个雕花残缺的桌子前,云汐言才终于侧身站定了。
“老师,这上面的雕花……”
云汐言话刚说到一半,那许举人便立即板着脸冲到了其面前气呼呼道:
“难为你还记得,没错,这雕花可都是你当年给我抠掉的!当初你可是说了,待回到皇城,就让你父亲重新打个新的送过来。这都多少年了,你的新桌子呢?你的承诺呢?”
“呃……有这事?”
尽管那些记忆都是不属于她的,但听到许举人这样说,她竟也会不觉脸红。
“那个……老师,真是不好意思,这么多年,估计是被我给忘了。要不这次我回去,一定让王府的人给您打一张新的过来,一定一定!”
反正她现在做生意赚的钱,足够打一屋子的桌子了。
区区一个小书桌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可这话说完之后,原本还咄咄逼人的许举人,却骤然间不再说话了。
扫了一眼其不知何时红了的眼眶,云汐言不明就里上前,小心翼翼的躬身问道:
“老师,您这是怎么了?我刚刚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要不……等学生回了皇城,就叫人把您这儿所有的桌子都换了,再把您的茅屋重新修缮一下,您看怎么样?”
此话一出,许举人非但没有理会其,反而将脸扭到了一边去。
“阿言!老师这是想念钰伯母了。”
看出了许举人心思的阿俏,忙自炉子前一边忽闪着蒲扇,一边抿嘴笑道。
许举人似是被戳中了心事一般的,拿手粗鲁的揩了一把泪,佯装发怒的冲着阿俏的方向努了努嘴。
“去去去!哪儿都有你。这阿言是年八辈子的不来瞧我这个老师,你这丫头倒好,日日跑来讨嫌!当心为师的日后都不让你进门,看你还如何打趣老师?”
许举人说这话时,眼里尽是对晚辈的宠溺之色。
阿俏倒是也不生气,眼看着炉火旺了,便将手上蒲扇温吞放下,拿起自己的兔毛暖手捂子便冲着许举人笑道:
“老师,我若是不来,您这茅屋怕是都得被您自己给烧着咯!到时候可就没得住了。”
“你这丫头!真是刁钻!”
望着二人那相互打趣的和谐画面,云汐言不觉有些怀念自己现代的爸妈了。
只可惜,这辈子估计都没机会再见了。
自许举人处相聊直到月挂西窗,二人才自茅屋内起身,打算离开了。
“阿言啊!你这就要走啦?”
“是啊老师,天色不早了,学生该回去了。”
看得出来,许举人眼中是难掩的不舍。
可即便再如何不舍,终归还是得要放行的。
“那你下次何时能再来啊?”
皱了皱眉,许举人一双满带褶皱的手,不断颤巍着,轻轻搭在了云汐言的肩膀上。
“有时间我一定来看老师,老师要是愿意,也可以去皇城找我玩,靖平王府很好找的。”
闻言,许举人却是忽然耍了小孩子脾气,将脸向旁边一扭,赌气道:
“我才不要去皇城呢!你若是不来,我便不去瞧你。”
说完,也不等云汐言回复,便立刻将身子转了过去,声音闷闷着道:
“要走便快些走吧!莫要啰里啰嗦,叫人瞧着就心烦。”
“学生告退。”直到云汐言携手阿俏一起出了茅屋,许举人方泪洒前襟一只手捂着脸抖着肩膀啼哭了起来。
一直到确认两人的脚步走远些了,才终于小心推开了茅屋的门,望着云汐言的背影,瞧了良久良久。
彼时自前方行走的二人,也是沉默了半晌,才由阿俏率先开口了。
“阿言,我听说,这些年你在皇城过得并不好,听说你家那个二娘总是欺负你,可是真的吗?”
“是,二夫人的确跋扈的很。不过,这次胭儿嫁过来之后,她怕也是独木难支,不敢再欺负我了。况且我现在可是三王妃了,也算是半个皇家的人了,她不敢再对我怎么样的。”
虽说嘴上这样说,可云汐言却还是不免有些胆寒的。
毕竟自皇城到隽城的这一路上,她可始终提心吊胆着呢!
也不知那个险些要了她性命的妖客,此刻正身在何处?
“那就好,若是她再敢欺负你,你尽管写信告诉我,我会叫我爹爹出面,好好收拾她的。”
“不……不必麻烦了吧!”
虽然不知道阿俏的爹爹是谁,但是看她那样子,其父亲应该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了。
“你我可是自幼一同长大的情分,有什么麻不麻烦的。况且我爹当年做官的时候,他们柳家的人还得巴结着我们家呢!要不是父亲身子不好,早早便辞官还了乡,这会儿可是由不得她柳紫絮这样欺负你。”
“阿俏,谢谢你。”
看得出,这姑娘是真心实意对待本主的。
云汐言自是发自内心的感激,是为了本主,也是为了当下的自己。
“哎呦,阿言,你这是怎么了?何时竟同我这样见外了?难不成,你这做了靖平王妃,身份高贵了,便就要与我生分了吗?”
“不,怎么会呢!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姐妹。”
“那不得了。对了,我听说你最近好像在做什么巾的生意……”
“嗯,是姨妈巾,回头我送些过来给你……”
二人随后再次相聊了一路。
临到了崎赤山庄门外时,天空骤然飘下了雪花来。
如此寒冷的冬天,似乎有了阿俏这个满腔热血的丫头在身边,云汐言竟不觉得那么的冷了。
那一夜,云汐言被安置在了崎赤山庄内上等的客房之中。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客房的正对面就是俊公子和云胭儿的洞房。
也不知这崎赤山庄上的人是故意为之还是凑巧。
这一夜,云汐言竟是一夜未眠。
不晓得是本主的情绪在作祟,还是她自己精力旺盛睡不着。
总之,纵使屋内炉火从头暖到脚,她却愣是一丝困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