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皇。”
待其重新站定到自己面前时，洛明决才又将那密信折好，放到油灯前点燃，随手扔到了一边的火盆里。
“幽儿，父皇老了……有些事即便是想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父皇，您别这么说。在儿臣的心目中，父皇永远是儿臣最坚实的依靠。”
望着洛幽那满脸认真的神情，洛明决却是忽然慈爱的笑了笑。
抬了抬手，前倾着身子轻轻抚上其紧握在一起的白皙大手，洛明决遂上下细细的打量起了眼前的洛幽。
油灯的灯光不算明亮，却足以将洛幽看的个仔细。
他有多久都没有这样认真的瞧过自己的儿子了？记不清了，他也懒得去回忆。
“幽儿啊！你要知道，父皇总有老去的一日，这大祁的未来，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后辈去打理啊！不管怎么说，这个皇位，早晚朕都是要交出去的。”
“父皇……”
“你别打岔，听父皇跟你说。这天下，放在谁的手上，朕都不放心！唯独你，能让朕看到昔日年少时的自己。可惜……朕这个人，年幼之时同你一样，专情专爱，若非如此，也不会坑害了你和你母后。”
洛明决说到此处，眼底里似是闪烁着泪花一般的，嘴唇不断轻颤着，连鼻水不自觉流出，也尚不自知。
“父皇不必为了此事遗憾，能够得到父皇的垂爱，相信母后即便是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会是幸福的。”
“或许吧！”叹了口气，伸出袖子将脸上的鼻涕眼泪全部擦去后，洛明决才终于正色道：
“幽儿啊！太子他如今，早已是利欲熏心了。你和他不一样，朕也永远都不愿你成为他那样的人。此次完颜将军归来，正是你一展宏图的大好时机！朕希望你能够亲自带兵北上，你可愿意否？”
洛明决说这话时，毫无半分威严可言。
褪去了那一身的明黄色龙袍的他，更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说出话的语气，也是一个慈爱的父亲，同自己的儿子商量的口吻。
“父皇苦心，儿臣自是不敢辜负！只是……儿臣一旦离开皇城，这所有的一切，怕是都要由父皇一人承担了。父皇一定要答应儿臣，务必平安！”
闻言，洛明决再一阵轻咳后，终是眨巴着双眼点了点头。
“好！朕答应你。”
……
三日后，完颜老将军终于带着一部分亲信，自北疆奔波回到了皇城来。
皇上虽说因为身体欠安，无法露面，但却派了手底下的小太监们去了老将军在皇城的府邸，进行了深刻的慰问。
彼时完颜府上，完颜仲早已被府上下人们搀扶着躺倒在了榻上。
小太监赶到时，老将军才刚刚躺下不久。
正待其见了圣旨打算起身时，小太监忙抬手制止了其动作。
“皇上有令，因完颜老将军身负重伤，特赦老将军躺在榻上接旨即可。”
“多谢皇上体恤。”
“完颜仲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完颜国父英勇奋战，自北疆斩敌无数，不辞辛劳奋勇迎敌！今不幸重伤，朕心甚痛！特赐国父百年人参两支，天山雪莲一株，金丝燕窝三簇滋补身体。因朕亦不幸染疾，不能亲自前来探望，还望国父莫要怪罪。钦此！”
小太监一板一眼念完了圣旨上的内容过后，其身后的宫人们也忙跟着将皇上赏赐的东西小心翼翼的一一端了上来。
“多谢皇上赏。老臣……咳咳咳咳——深表慰藉，深表慰藉啊！”
待将手上圣旨搁置到老将军床头上后，小太监忙又冲着老将军跪拜道：
“完颜老将军，小奴的师父赵公公有话要小奴带给您。”
“哦？赵公公？”
老将军眨巴着一双眼，想了一想才终于回忆起了这个赵公公是何许人。
“是。公公有言，向老将军问安，数十年前，若非老将军仗义出手，洒家早就被打断了双腿扔出了宫了，如今听闻老将军身负重伤，洒家需要照顾皇上无法抽身前来，实属遗憾，望老将军保重身体，待皇上病愈，洒家定会亲身前来探望。”
小太监传完了话，便也不再多留了，自地上伶俐起身后，便弓着身子礼数周正的出了完颜府去。
皇上的人前脚刚走，丞相府的人后脚便带着大大小小的箱子登门拜访了。
随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太子竟也到了完颜府上，亲自拜访问候了。
当然，这些举动，自然都是逃不过洛幽手下暗线的眼睛的。
线人将一切禀报给洛幽时，云汐言刚好也在场。
“王爷，太子带着不少的好东西去问候完颜老将军，怕是有意拉拢啊！”
闻言，洛幽面上的神情丝毫没有变化，“你们继续盯着，有事随时回禀。”
“是。”
直到那线人抱拳离开之后，云汐言才终于将自己自一旁精心剥好的橘子瓣，小心递到了洛幽的嘴边道：
“王爷，咱们也赶紧抓紧送点儿东西过去吧！一定要比太子和费丞相他们送的更好才行！我先去和管家商量下，看看送点儿什么比较好。”
云汐言说着，便欲自洛幽身边起身离开。
却是还没等其走上一步远，就被洛幽抬手直接拉回到了其怀里。
“没用的，无论咱们送什么，都是无用的。”
骤然同洛幽相距这样近，云汐言心跳猛然加速了几分。
“为……为什么啊？”
下意识将脸别到一边去，云汐言挣扎着便又蹭回到了自己方才的坐着的位置上去了。
“因为完颜老将军，乃是费相的岳丈大人。”
“啥？这么狗血？”
被洛幽的爆料彻底惊到了，云汐言随后忙苦巴着脸道：
“那怎么办啊！咱们……咱们这边的阵营还有谁啊？除了那个吏部尚书，是不是就没人啦？”
望着云汐言那一副比他还要忧愁的小模样，洛幽莫名自心底里升腾起了一丝保护欲。
抬手一把揽过其肩膀，故意将嘴巴凑在其耳边轻语道：
“怎会？新上任的户部尚书、礼部尚书，还有礼部侍郎，包括其余各部，半数以上都是向着咱们的。他们一部分是从前母后在世的时候，一些忠心耿耿的老臣，另外一部分是父皇近年来亲自培养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