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成竟是如鲠在喉,面对如此淡然的沈烽霖,他当真是无话可再说了。
“如果大哥没有别的建议,请回吧,你留在这里久了,被人知道,怕是又要借题发挥了。”沈烽霖站起身,言语里有明显的疏远感。
沈一成步伐稍显沉重的走出了别墅,他回头再看了一眼那栋三百六十度被封闭起来的宅子,不知为何,心里前所未有的好像被压抑着什么东西,又沉又重。
蒋氏见到出来的身影,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迎上前,“我看到三弟发布的离职声明了。”
她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喜悦。
沈一成面色凝重道:“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做,太过小人了吗?”
蒋氏不以为然道:“难不成你就想等着沈氏明日开盘就停牌?”
沈一成皱了皱眉,他这个新官上任三把火,肯定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沈氏股价暴跌,如此还不得被那些捕风捉影的媒体扣上无作为三个字?
蒋氏笑意盎然道:“三弟捅出的篓子,自然要由他自己摆平,他既然不愿意离婚,就只有离职这一条路了,反正要么就是他和江清柠划清关系,要么就是我们和他划清界限,他知道孰轻孰重。”
“可是我心里很不踏实。”沈一成疲惫的捏了捏鼻梁,“如果爸知道他去世不到一个月,家里就翻天覆地了,他一定对我很失望。”
“一成。”蒋氏握紧他的手,“父亲不会对你失望的,他对你从来都是寄予厚望,如今犯下错误的是三弟,你只是在亡羊补牢。”
“可是——”
蒋氏打断他的优柔寡断,“现在三弟不在沈氏,你身边可信的人太少,我打算让我大哥来帮你,他近些年把蒋家打理的井井有条,我相信有他帮你,咱们沈氏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沈一成这下子眉头皱的更紧了,“我现在还不需要别人插手管理。”
“这怎么能是外人呢?大哥可是我的亲哥哥,比任何人都信得过,你放心,他接替三弟的位置后,肯定会成为你最有利的左膀右臂。”
“你想让他接替三弟的位置?”
“难道不应该吗?现在三弟离职,必须要选择一个有能力的人胜任,这样才会镇得住董事会的那群老狐狸,我大哥这些年身经百战,完全有能力接替,他也是你亲大哥,你应该无条件信任他。”
沈一成扒开她的手,“你可真是早就盘算好了吧。”
“为了你,我可是把嘴皮子磨破了大哥才愿意暂时放下蒋家过来帮你的。”
沈一成头也不回的上了车,越发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局,他本以为自己才是执棋人,没曾想,自己却是一颗棋子。
蒋氏看着男人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脸上笑容更甚,无论你同意还是不同意,我蒋家进入沈氏,是势在必行!
月上中天,雨势渐渐停了。
医院里,加湿器静若无声的工作着。
病床上本是昏迷的女人轻轻地动了动手指头,随后,她睁开了双眼。
房间里灯光很暗,只有一盏台灯被放置在角落处。
江清河转了转脖子,这一动直接惊醒了靠在床边昏昏欲睡的程易。
程易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你醒了?”
江清河两眼无神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又一次铺天盖地的重复播放在脑子里,包括陈思死亡前那不甘心睁着的双眼,还有那刺眼夺目的红色血迹。
程易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连忙道:“清河,你怎么了?你说句话,我好好听着。”
江清河坐起身,依然是沉默不语,她掀开被子,作势就准备下床。
程易压住她的身子,“你先别着急,我们慢慢来。”
“我妈呢?”江清河寻找着屋子,“我刚刚好像看见她了。”
程易忽然感受到一股阴寒之气从背后袭来,他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寒噤,诧异的回过头,身后空无一人。
江清河眨了眨眼,泪水一颗一颗的往下滴,“她今早有点奇怪,我很担心她出事,程易你帮我把她找过来好不好?”
程易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处好像卡住了什么东西,他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清河还在自言自语着:“她一定是因为爸爸的离世太伤心了,所以她肯定会做什么傻事,程易,你帮我把她找过来好不好?”
程易依然不为所动。
江清河执着的想要下床,“你不愿意帮我,那我只有自己去找,我要去把她找回来,她一定心里很难受,所有人都在逼她,所有人都在算计她。”
“清河。”程易抓住了她的手臂,“你妈妈她、她——”
“她是不是回家了?”江清河长吁出一口气,“她回家了就好,免得漂泊在外让我好一番担心。”
“清河,岳母已经、已经去世了。”程易仿佛用尽了浑身力气才把这一句话说完整。
江清河愣了愣,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她笑,笑的两眼泪光闪闪,“我妈刚刚还在这里啊,她、她怎么就——”
“清河,你清醒一点。”程易不得不加重语气,“岳母今早坠楼了,还没有送到医院,就已经、已经去世了。”
“不会的,我妈答应过我发生天大的事都会好好活着的。”江清河大吼一声,“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你们都想逼死我们对不对?”
程易抱着她颤抖的身体,“你别怕,我还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江清河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你们都是骗我的,我妈还好端端的活着,她一定还在等我回家,她说过等葬礼结束就会给我做我喜欢吃的菜,还让我早点回家的。”
“清河——”
“程易,你带我回家好不好?妈肯定还坐在沙发上等着我,现在家里就剩她一个人了,她一定很害怕,我们回家一起陪陪她好吗?”
程易于心不忍的抱紧她,“好,我带你回家。”
江清河很开心的笑了,笑得天真又无邪,像极了得到了一块糖的小孩子,心满意足的展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