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并未察觉什么不对,只觉得江若灵今日用的香粉似乎与平日有所不同。
让他发现端倪的,是徐叶榕攀上他脖子的那双手。
那双手光滑细嫩,而江若灵近日忙于习武,一双柔荑摸上去略有薄茧,正因这细微的差异,叫他陡然明白过来。
为何“江若灵”一直不吭声?
为何要将红烛吹熄?
为何忙不迭要解开他衣裳上的盘扣?
原来竟是有人故意冒充,想毁了他与江若灵的洞房花烛夜。
“殿下,王妃被人用帕子捂晕了,大夫说药劲不大,不多时便会醒来。”下人进来说道。
陆泓逸放心不下,来到房中,看着昏睡在床上的江若灵,见她衣裳齐整,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心中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他轻抚她的脸颊,替她拢起有些凌乱的发丝。
他恨极了自己的一时不察,分明她之前已提醒了数次,却还是叫那徐叶榕得了手。
好在事情就此截止,否则简直不堪设想!
不一会儿,江若灵果然悠悠醒转。
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陆泓逸近在咫尺的脸。
“发生何事了?”她狐疑地问。
她只记得自己去了一趟恭房,瞧见暗处有道熟悉的人影,紧接着身后就突然有只手用帕子将她捂晕。
再然后……
等等,难不成事情是徐叶榕所为?
那自己岂不是……
见她脸色惶恐,陆泓逸连忙柔声安慰:“没事了,不用怕,人都已被抓住了,你安然无事,本王也安然无事。”
江若灵坐起身来,揉了揉有些痛的头,低头见自己身上是穿着衣裳的,半信半疑看向他深深的眼眸:“当真?”
“当真。”陆泓逸重重点头。
“我身上的嫁衣何在?”她问。
“已被那徐叶榕穿上了。”陆泓逸并未提及洞房中发生的事,他的确是轻抚了那徐叶榕的头发,他自己心中都觉得分外不悦,说出来只会让江若灵也不喜。
既如此,江若灵不问,他倒不如不用提及。
江若灵立刻明白过来。
徐叶榕这是想要偷梁换柱,代替自己与陆泓逸洞房。
到时生米煮成熟饭,陆泓逸就是想不认都不行。
她怎么也没想到徐叶榕出于妒恨,竟会做出这样的事,事情一旦传出去,徐叶榕自己的脸面又往何处搁?
还是说,徐叶榕丧心病狂地一心只想拆散她与陆泓逸,为此甚至连脸面都可以不顾?
“你与她……洞房了?”她心中不甚确信。
陆泓逸身上沾染了别的女子的香味,她是不会闻错的。
陆泓逸摇了摇头,见她问起,便也没有再瞒:“本王很快便发觉不对,脱了她的衣裳丢到了窗外去,将她绑了,正待押她见宗人府的几个大臣。还有那对你下手的厨子,也一并绑了,现如今正在厨房关押着。”
江若灵闻言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也只有陆泓逸,饮醉了酒还能做到美人坐怀而不乱,竟还有心思脱了那徐叶榕的衣裳扔到窗外去。
想来徐叶榕此刻应是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那……你看过她的身子了?”江若灵问。
陆泓逸捏了捏她的鼻尖:“看过没看过,对本王来说都没什么两样,沙场上本王看过更多人的身子,那些战俘一个个衣不蔽体……”
“打住,”江若灵抬了抬手,“战俘可都是男子,哪会有女子?”
“男女都差不多,在本王眼里并无什么两眼。”
陆泓逸说的是句大实话,虽说看过了徐叶榕的身子,但他心内并无波澜,倒是怒火溢满了胸腔。
他极少为什么事情动真怒,让他动了真怒的人,大多都已不在这人世上了。
即便还在世上活着,也皆是活得生不如死,日子不会过得那么的舒坦。
江若灵心中有隐约的醋意,但这醋意很快就散了。
一来,陆泓逸并未对那徐叶榕动心,二来,人也已经被抓住了,又有什么好吃醋的?
待看到徐叶榕时,她愈发觉得自己这莫名其妙的醋意来得不值得。
徐叶榕身上是有衣裳的,当然,如果肚兜也算是衣裳的话。
肚兜虽遮住了徐叶榕的身子,可在这年头,在旁人看来,也和光着差不了多少。
“唔唔……”
徐叶榕虽被塞住了嘴,却还是不甘心地冲江若灵叫嚣,只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难听至极的低吼声。
瞧这模样,真如疯了一般。
若是旁人,江若灵或许还会可怜几分,可在她看来,这徐叶榕纯粹是自作自受,落到如今这下场也是活该。
宗人府的几人,很快就被请了过来。
一同过来的,还有宫中的验身嬷嬷。
见了那衣不蔽体的徐叶榕,众人脸色大变,就如见了鬼一般。
徐叶榕是太尉之女,众人都是知道的,却不知怎么竟在逸王殿下的婚宴上闹成这样,显然再无清誉可言。
陆泓逸坐在主座上,一旁的李元达,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
众人听后,面色更是变得精彩起来。
即便宗人府断过不少稀奇古怪的案子,可这种事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要不……将徐太尉也叫来,一并审案?”一人提议。
徐太尉可不是好得罪的,要是有什么差池,他们这几人今后还不知要在徐太尉手里吃多少苦头。
陆泓逸眸光凛冽地瞥了那人一眼:“徐太尉年岁已老,若见此一幕一时激动出了什么事,你可担当得起?”
“这……”那人结舌,立刻不做声了。
余下几人,再没提要将徐太尉也请来这一茬。
很快,人证物证都被呈了上来。
宗人府众人一一看过之后,李元达将徐叶榕嘴里的破布取了出来:“徐小姐,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认是不认?”
徐叶榕被冻得瑟瑟发抖,脸色难看至极。
她羞愤之下只想咬断自己的舌头,然而李元达立刻又将破布塞了回去。
“看来徐小姐是不打算认了,既如此,那便入宫,请父皇决断。”陆泓逸冷冷一笑,知自己于公于私都不便亲自处理,便打算将这桩麻烦事,交到那一贯将他当枪使的父皇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