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发生了何事,不是应该用过晚宴再走吗?”青筠全然没蒙在了鼓里。
不止是她,随行的秋燕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江若灵从贤妃娘娘的寝宫出来之后,整个人神色就有些不对。
她与青筠二人并未一路相随,而是在寝宫外头等着。
先是见小姐进去了,不一会儿皇上就驾到了,再然后皇上一脸怒色地出来了,一群宫人突然急匆匆地过来,皇上见了,也不知向那为首的宫人问了几句什么,一张脸变得更加黑如锅底,宫人们跪了一地,一个个连一动不敢动弹。
再然后,换好衣裳的小姐就过来了。
青筠早就想问,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在马车里忍不住开了口:“小姐,是不是您做错事,惹恼了贤妃娘娘和皇上?”
“不是。”江若灵摇摇头,并未将事情告诉青筠。
倒不是她不相信青筠,而是车里还有秋燕在。
秋燕这丫鬟是从逸王府过来的,伺候她日子还不长,瞧不出心性,不足以让她信任。
青筠见小姐不愿说,便也没有多问,只在心里暗暗猜测,惟愿小姐与逸王殿下的婚事千万莫出差池。
江若灵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皇上金口已开,命我与逸王殿下下月成婚。”
“真的?”青筠听得眼睛都大了,“小姐,这可是大好事啊……”
好什么好?
皇帝老儿无非是怕走漏了风声,让他自己面子上不好看,所以才这么急着将自己塞给陆泓逸。
再者说,皇帝一开始不反对这件事,也显得十分可疑。
按理说,身为陆泓逸的父皇,皇帝本该希望陆泓逸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才是,可却答应了让陆泓逸娶自己为王妃。
江若灵隐约感受到了皇帝对陆泓逸的淡漠,这让她心中不免有些不好受。
连她这个外人都觉得皇帝实在不像是个慈父,陆泓逸这个当事者心中究竟有过何种波澜,她难以想象。
青筠不懂小姐为何不高兴,这明明是一件大喜事,到时老爷还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呢。
到了江府,下了马车,江若灵才发觉陆泓逸的车马竟也一路跟来了。
“逸王殿下。”江若灵有些诧异。
陆泓逸抬了抬手,示意一旁的下人们退下。
连青筠也退下了,四下无人,陆泓逸才道:“陆嘉蓉自有我来收拾,若灵,你大可放心,我断不会让她就这么侥幸过关。”
江若灵听得心头微暖。
她还以为陆泓逸会舍不得处置陆嘉蓉这个娇滴滴的妹妹。
毕竟是血肉之亲,不像自己,只是个未过门的外人。
陆泓逸从江若灵脸上瞧出了不对,他觉得自己这话似乎有些不妥,不足以宽慰她,于是又问:“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她?”
江若灵想了想,摇头:“这是你的家事,我不便插手。”
“家事?”陆泓逸将这二字重复了一遍,颔首道,“的确是家事,不过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你。早在父皇点头之前,我就已将你当成我的发妻,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人要害你,便是害我,我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江若灵定定看着他。
她忽然发觉自己对陆泓逸的了解实在有限,因他是个被封了王的皇子,她便总将他想偏,以为他为人处世的方式,定是与别的王子皇孙并无二致。
可事实上,那些人比起陆泓逸来可差远了。
整个京城,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像陆泓逸这般的王侯贵胄来。
江若灵也不知陆泓逸究竟是怎么了,她明明记得这人不至于对自己这般上心,可他鬼使神差就是将自己当成了掌心宝,处处维护,简直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丢了。
“不多时,边境戎族便要来京城请和了,到时势必要有公主与之和亲,父皇膝下儿子多,女儿却少,除了陆嘉蓉,余下几个年龄尚小,算来算去,也只有她与那戎族皇子年纪相当。”陆泓逸道。
上一世,因陆嘉蓉是他的妹妹,他断然不忍心让她受和亲之苦,故而率兵击退了戎族,自己还因此身负重伤。
可戎族也因此怀恨在心,从此两国更是势同水火,大战小战不断。
这一世,陆嘉蓉的所作所为,实在让陆泓逸失望至极。
他不打算再重蹈覆辙,与戎族交恶,和亲之后换得两国太平,倒也不算什么坏事。
至于陆嘉蓉,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算计父皇与未来兄嫂的事,嫁去戎疆吃苦受罪也是活该。
江若灵听懂了陆泓逸言下之意。
她没想到,陆泓逸当真舍得。
她明明记得书中写的,是陆泓逸为了保住这个妹妹,不让其与戎族皇子和亲,一骑绝尘去了边疆,奋勇杀退戎族驻扎的兵马,自己身负重伤险些战死。
江若灵自然不愿陆泓逸遇到危险,她想过要如何才能劝阻陆泓逸,然而那些法子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已全部作废——从眼下的情形来看,陆泓逸是不会再如上一世那般,为了陆嘉蓉这个妹妹拼命了。
他实实在在便是这么一个人,只护着该护住的人,至于那些三番两次令他失望的,譬如陆嘉蓉,他绝不会再给第四次机会。
“另外,此事不宜让你那父亲知道。”陆泓逸叮嘱。
江若灵点头,她当然不会跟江良骥说这些。
她这位父亲大人,若得知她险些与皇上之间有了不该有的事,只怕非但不会动怒,不会为她叫屈,还会喜上眉梢,庆贺她有机会成为皇上的妃子……
在江良骥看来,与陆泓逸之间的婚事,自然没有与皇上之间的婚事来得好,来得妙。
若是他的女儿能当上妃嫔,他简直恨不得往自己脸上贴一千块金来彰显体面。
“放心,我不会同他说。”江若灵道。
陆泓逸边说,边送她回了所住的院子。
一路上江良骥都没有露面,大抵是知道要避嫌。
不过到了院子里,却有一个不速之客,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氏。
杨氏已许久没在江若灵面前露过脸了,自江良骥纳妾之后,杨氏就卧病在床,病了又好,好了又病,瞧着是身子出了问题,实则是心病,却没心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