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有摇摇头:“不懂,不过是凭空说几句见解罢了,若有说得不对的地方,孙掌柜尽管纠正。”
孙掌柜觉得,还真是没什么可纠正。
他也知纯粹的花香太甜腻,乍一闻很是芬芳,可嗅久了就觉得疲乏。
将木调的香,加入花香中,这种事他还从没做过。
不过听江若灵这么一说,似乎有几分道理,值得一试。
“江姑娘是否还有什么主意?”他好奇问道。
江若灵想了想,又用其余几种花露,随手调配了几样。
有的十分好闻,有的则平平无奇,还有的嗅着十分刺鼻。
“确切的主意倒没有,不过乐于尝试总是好事,尝试一百次,至少总会有那么一两次,能得到不错的结果。”她道。
孙掌柜略略被她的朝气蓬松所感染,他年纪大了,尝试二字对他来说已十分遥远了。
只有无惧的少年郎才会乐意去做一些不知结果的事,而他早已不是少年郎。
不过江姑娘一个黄毛丫头都能做出不错的花露,他又为何不能?
说到底,他才是调香师,而江若灵不过是个连皮毛都不通的外行人。
孙掌柜这么一想,不由来了干劲。
普通的香坊很难用这种法子混合制香,因提纯的手艺不精,不管是花露还是花粉都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本就是混杂之物,再三三两两地混在一起,便会有些刺鼻难闻的气味。
而孙掌柜的香坊不同,孙家世代制香,提纯的手艺没得说,这方法自然是用得的。
他步履蹒跚,却难掩兴冲冲,一路将江若灵和青筠带到了后院,香便是在这里制成的。
“这是月月红,这是夹竹桃,这是槐花……”
他指着那些或新鲜,或已晒干的花瓣一一介绍。
还有龙涎香、檀木等等贵重之物,也都整整齐齐陈列在一旁。
江若灵和青筠,见了他制香的过程,都觉得颇有意思。
尤其青筠,兴致勃勃地也试了试,虽然制出的香并不怎么高明,但她自己却十分的开心。
“如若能叫各家闺阁小姐来此调香,倒也是雅事一桩。”江若灵喃喃自语。
随口的一句,很快被她放在了心上。
是了,那些闺阁女子成日不是吃茶、赏花就是听戏,哪曾亲手做过这等有意思的事?
“孙掌柜,可否按照这些制香的用具,再打造几套,这样需花费多少银两?”她问。
孙掌柜虽不知她这么问是何含义,但还是如实回答:“可是可以,不过打造一套须得花费四五十辆纹银……”
有这银子,店里都足够请几十个聪明能干的伙计了。
江若灵点点头:“既如此,那就先打三套好了。另外,我看您一个人很忙,不如请两名伙计在店里帮活儿,也免得客人多了招呼不过来。”
孙掌柜心想,店里冷冷清清,哪会有那么多客人?
到时两个伙计来了怕也是吃白饭的,若店铺亏损得越来越多,真不知是该算他的错,还是算这江姑娘的错。
不过江若灵都这么开口了,他也不好反驳。
他只是个掌柜,又不是大管家,自然只能听江若灵的。
打造调香用具的事,就这么提上了日程。
不两日,伙计也请来了,一男一女,都是眉清目秀、年轻能干的。
男子替孙掌柜管账目,女子则负责迎接那些名媛贵女。
江若灵在心里盘算,待今后生意好了,得再多招些人手,不少名媛贵女都是十分挑剔的,若来店里无人招呼,受了冷遇,今后怕是就不会再来了。
这新来的两个伙计彻底弄懂店里的规矩后,调香用具便也做好送来了,被好好安放在了后院。
“放出风声,说孙氏香坊可自己调香,百十种香料任君挑选,不管是香粉还是香露都能亲手调配,独一无二,只此一家。”她朝青筠道。
青筠会意,很快就将这风声放了出去。
次日果然宾客如云,不少人都是来瞧新鲜的,而一旦上手,就与江若灵和青筠一样,觉得颇有意思。
有人调配出的香粉十分惊艳,嗅着动人心魂。
当然,也有些人调配出的是刺鼻难闻,或香得庸俗不堪的。
虽然后者占多数,但每个来调配过的客人,都获赠了一份孙掌柜近日刚调出的花露。
那花露味道十分淡雅,后味悠长,最是适合香闺。
花露送出没多久,客人就更多了,当真是人头攒动,络绎不绝。
那仅有的三套调香用具,也被争着抢着用,很快就坏了一套。
不过在这之前赚得的银两,就已经超出了当初打造它时花的那三五十两。
孙掌柜一双老眼都要笑成缝了,他压根没想到江若灵随口的几句,居然能给店铺带来如此大的逆转。
这么一来,至少是不用关门大吉了,他也可以守着旧业,不至于卷铺盖走人无家可归。
更难得的是,江姑娘身边那个叫青筠的小丫鬟,似乎对制香颇有兴趣,时常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若能有这么个传人,将这手艺传下去,也是好事一桩……
江若灵也看出了青筠的兴趣:“若叫你来香坊学制香,你可愿意?”
青筠听得直点头:“奴婢当然愿意!”
“是认认真真学,不是随随便便敷衍了事,不可只凭一时的兴趣。”江若灵又道。
青筠亦正色:“奴婢是真想学,小姐,您就让奴婢去吧……”
她打小就喜欢嗅那些花香,从不知道这世上居然有人能成日与各种香料打交道,简直就比花仙子下凡还要美妙,说是妙不可言也不为过。
“好,”江若灵颔首,看出了青筠的认真,“那明日你就去香坊,跟着孙掌柜从头学起,若能继承他的衣钵,你便也多一门手艺傍身,这对你来说是好事。”
青筠闻言高兴得不行:“谢小姐……”
“不必谢我,要谢就谢孙掌柜,能将自己吃饭的手艺教给你,对他来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江若灵道。
她早就听说孙掌柜有意寻一个徒弟,只是挑来找去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