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青筠,会称江若灵为小姐。
在她心里,她依旧是邑县那个小小的丫鬟,江若灵依旧是她的主子,哪怕已经将她认作义妹了,也是如此。
冰儿嗔怪地白了青筠一眼:“你不管娘娘叫义姐也就罢了,怎么竟还称娘娘为小姐?若是叫旁人听到了,定又要说你没规矩了。”
青筠摸头讪笑:“早已习惯了,一时改不过口……”
之前在逸王府时,逸王殿下下了令,众人必须改口称江若灵为王妃娘娘,但凡有对江若灵不敬者,罚光当月的例银。
因有逸王殿下的禁令在,青筠才不得不改口,现如今进了宫,后宫的规矩都由江若灵说了算,自然也就没人管她了,她一时顺口便又说茬了嘴。
“无妨,已很久没人这么称呼过我了。”江若灵每每听青筠这么叫自己,都觉得十分亲切。
她是真心将青筠当成自己的义妹,在她看来,青筠这个义妹比血脉至亲还要亲上几分。
说起来,江若灵的继妹江巧儿,也是大大地沾了江若灵这个皇后的福气。
自打陆泓逸登基,江巧儿就开始在何景山何员外的府里作威作福,非绫罗绸缎不穿,非人参燕窝不入口,简直比宫里的娘娘还难伺候。
何景山先前看逸王似乎失势,还隐隐有打压江巧儿这个正妻,想要另娶平妻的意思,而后见陆泓逸登基当了皇帝,立马就将这心思抛到了脑后——敢让皇后娘娘的继妹当平妻,就是借他一万个胆他也不敢。
这次蹴鞠赛,何景山与江巧儿也受邀。
倒不是江若灵邀的,而是宫中的管事太监自作主张将几人的名字写进去的。
毕竟这江巧儿与江若灵曾是一家人,总不好叫人觉得江若灵当了皇后,就连亲人也丝毫不顾了。
同来的还有杨氏,若非江良骥早就写了一封休书给杨氏,恐怕他遭流放,杨氏也要受牵连。
杨氏如今是个被休的女子,住在了何景山府中。
何景山丝毫不敢苛待她,对她比对自己的亲娘老子还孝顺,只因知道江若灵对杨氏还算客气不敢惹江若灵不悦。
来到城郊,江若灵在高台上入座,众人一一上前行礼,其中不乏熟面孔。
杨氏心中很是感慨——幸亏当初自己想把江若灵硬塞给何景山的事没成,否则自己哪来今日的荣华富贵?
世事难料啊,谁能想到江若灵这个黄毛小丫头,竟能成为一国之后?
想到自己先前对江若灵百般刻薄,杨氏心里就忍不住一阵阵发毛。
还好自己迷途知返,醒悟得早,若一直与江若灵争锋相对,如今这日子岂不是要过得生不如死?
江巧儿此时对江若灵再也嫉妒不起来,江若灵只是逸王妃的时候,江巧儿总觉得自己可以将江若灵取而代之,而如今江若灵坐在万人之上,成为州国皇后,江巧儿看她愈发觉得遥不可及。
江巧儿不觉得自己能当上皇后,亦不觉得自己能有江若灵的半分风范。
有些事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之前杨氏这个母亲已经点醒了她很多次,可她每次都会忍不住鬼迷心窍,总觉得是江若灵抢走了她的运势。
现如今她才明白,江若灵的性情和本事都是自己远不能及,即便江若灵没成为皇后,自己也是不可能当上皇后的。
之前的所思所想,现在看来不过是痴人说梦,江巧儿自己都忍不住替自己觉得无比尴尬。
好在江若灵没有要跟她计较的意思,待她行了礼,便叫人给她赐了座。
“皇姐,今日的蹴鞠赛,你也打算上场?”江巧儿见江若灵一身短装,忍不住好奇问道。
江若灵点点头:“既然来了,自然是要活动一番筋骨的。”
她在宫中闲得久了,虽然依旧每日练习武功,但宫里的师父对她都是点到为止,而蹴鞠不同,毕竟是蹴鞠赛,有输有赢,且她放话在先,谁敢故意让着她便罚谁。
这话一出,众人少了许多拘束,想必都会尽力而为,不会感到束手束脚。
几个朝臣之子很快上场,也皆是短打扮。
日头正好,一片天朗气清,众人在绿茵场上呼喝奔走,瞧着很是热闹。
“那位公子是何人?”陆嘉蓉忍不住拉了拉身边的一位女官。
“回公主殿下的话,那是喻安澜,喻将军。”女官答道。
“喻安澜?”陆嘉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这位喻将军,她是听说过的,因跟在陛下哥哥身边立下过不少战功,所以陛下哥哥登基后给了他很多封赏。
可惜是个武将,草根出身,不是权贵之子,否则京城的名门闺秀早就纷纷让媒婆带着生辰八字帖登门了。
“喻将军年已二十一,尚未娶妻。”女官看穿了陆嘉蓉的心思,又开口说道。
“他娶没娶妻,与我各干?”陆嘉蓉面子薄,立刻红着脸反驳。
女官看着她两颊飞起的红云,心下了然。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陆嘉蓉就换了短装上场,与那喻安澜将军一队。
她是公主,又是个骄纵惯了的,众人免不得要让着她。
唯有那喻安澜,依旧我行我素,似乎根本没将她这个公主当回事。
“这喻将军真是好不怜香惜玉。”女官自言自语叹了口气。
江若灵在高台上看着,心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陆嘉蓉喜欢的是这等英武的男子,不是那等文绉绉吟诗作赋的公子哥儿。
这喻安澜的性子,她打听过,和李元达差不离,比李元达更加木讷。
说是木讷,不如说是冰冷,一张脸棱角分明,总是不苟言笑,倒和陆泓逸有些相似,想来应是很合陆嘉蓉这个骄纵公主的胃口。
比完了一场,喻安澜这队大获全胜。
陆嘉蓉却没好气,小脸红红,气喘吁吁,径直拉住了喻安澜:“方才你为何不肯将球给我?”
蹴鞠是按分来算的,陆嘉蓉没拿到球,自然也就没拿到足够的分。
在她看来,自己是公主,喻安澜多少应该让着自己,而不是压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