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音站起了身,恨铁不成钢地指着程馨儿道:“娘娘!到底奴才是不是你宫里的人呀?这丽妃娘娘随意打了奴才,这不也是打了雍华殿的脸吗?娘娘怎么还帮着她呢?”
程馨儿有秦素烟在旁边壮胆,气势也强硬了些:“本宫早看你不顺眼了,今儿个既然大家都说开了,本宫这就赶了你出去,你以后也别说你是雍华殿的人了!”
柳音听到程馨儿要将她赶出去,还是慌了,她哭道:“娘娘你不能啊,奴才可是太太赏你的,你要是把奴才赶出去,奴才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太太,怕是也别活了!”
秦素烟冷哼一声:“这时候倒是会哭了,之前你那厉害劲儿都到哪里去了?”
柳音看向秦素烟,怒道:“都是你,一天到晚和皇后作对,现在又来撺掇咱们主仆的感情,你到底安的是何居心啊?”
“你放肆。”秦素烟不由分说又打了柳音一个巴掌,这次的力道比方才重了许多,将柳音给打懵了。
秦素烟指着柳音道:“你若再口出狂言,本宫就按宫规处置你了,到时候可不是挨巴掌那么简单了。”
柳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她的右半张脸红肿了一大半,她爬到了程馨儿的身边,抱着她的腿道:“娘娘,救救奴才。这女人的力道好大,似乎是想把奴才给打死,娘娘你可千万不能跟这么粗暴的女人交好啊!”
程馨儿默默收回了腿,然后道:“那也是你活该,你快走吧,本宫不想再看见你了。”
柳音见程馨儿果真是软硬不吃,索性也不求了,她站起了身:“什么雍华殿,老娘早就不想待了。不用你们赶老娘走,老娘这就去正坤宫,自请出宫!”
柳音说完,扭着腰肢,昂首挺胸地走出了未央宫,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是去正坤宫领赏的呢。
秦素烟看着柳音离开,总觉得有些不妥:“本宫还是押着柳音一道去吧。”
程馨儿拉住了秦素烟:“姐姐别去管那个刁奴了,留下来陪陪妹妹吧。”
秦素烟对上了程馨儿楚楚可怜的目光,到底有些于心不忍,她和程馨儿一道坐了下来:“那姐姐今天晚上就留下陪你,如何?”
程馨儿到底还是个单纯的女孩,她如今离了家,没有家母照料,在宫里又没有自己亲近的亲人,自是孤独寂寞,如今有秦素烟这样可亲的姐姐,她便完全将自己的信任交给了她。
程馨儿扑到了秦素烟的怀里:“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情,馨儿好怕,馨儿可以选择相信姐姐吗?”
秦素烟摸了摸程馨儿的头:“自然,自姐姐见你那一日,便觉得你清丽单纯,和别的女孩儿不一样。若是你愿意相信姐姐,姐姐必会答应好生在宫里照料你。”
“那便谢谢姐姐了。”程馨儿说完,憨笑两声,放心地在秦素烟的怀中睡去了。
秦素烟看着程馨儿恬静的睡颜,若有所思:可惜了,这样好的女孩被送到了这宫里。她这么容易将相信别人,也得亏相信的是我,否则又不知道被暗算成什么样了。
秦素烟将程馨儿在床上好生安顿了下来,又帮她熄了灯,才悄悄离去。
外头蕊姬见程馨儿的房内灯还亮着,便坐在正殿里等着,她一见秦素烟出来,便迎了上去:“姐姐,那容安夫人睡了?”
秦素烟拉着蕊姬到了里间:“小声点,她睡着了。”
“睡着了就好。”蕊姬压低了声音,“妹妹听说姐姐之前得了一瓶毒药,能杀人于无形,不如我们……”蕊姬说着看向了程馨儿的房间。
“不可。这瓶毒药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
“姐姐,这容安夫人是皇后那边的人,现在有了机会,此时不下毒,更待何时?”
“本宫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还有那瓶毒药的事,你最好忘记,要是被人知道未央宫藏毒,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蕊姬有些不服气:“妾身看姐姐就是护着那女人,姐姐这时候倒开始仁慈了,小心是在养虎为患,到时候她和皇后联起手来将我们俩扳倒就不好啦。”
“本宫可以保证,她不会。”秦素烟指着蕊姬道,“本宫可警告你,不许再打她主意了。”
“好好好,到时候王妃要是怪罪下来,你可别怪妹妹没提醒你。”
秦素烟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快回去吧,本宫乏了。”
蕊姬讨了没趣,悻悻离开了。
正坤宫内。
程青澜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用尽心力地哭喊着,实在有些头疼,她皱眉朝常恒使了个眼色,常恒会意,走到了柳音面前:“嘿嘿嘿,别吵吵了,吵得皇后娘娘头都大了。”
柳音这才稍稍止住了哭泣,她戚戚哀哀地说道:“奴才实在没想到馨儿居然心那么狠,听信了丽妃的谗言,要将奴才赶出雍华殿,奴才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彩蝶在一旁煽风点火道:“要奴才说,这容安夫人的确是有些不识抬举,屡次拒绝陛下也就算了,如今出了事,去住未央宫,不住正坤宫,可见丝毫没有感恩娘娘的举荐之恩,反倒心生怨怼。现在,连太太送来的奴才也敢赶了,可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程青澜也的确对程馨儿有些心生不满,如今听彩蝶这么一说,心里则更生气了,她道:“本想让馨儿来宫里帮衬本宫,没想到非但什么都帮不上,一天到晚还净惹本宫生气。算了,本宫就当她年少不懂事,也不去和她计较了。”
柳音说道:“皇后娘娘,您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呀。奴才方才在未央宫待过,那丽妃娘娘可厉害得紧,三言两语便将馨儿拉拢了过去,如今啊,她只认那丽妃做姐姐,不认你这个正当表姐啦。”
程青澜坐起了身:“还有这事?”
“正是呢娘娘。那丽妃颇有些手段,再加上她宫里的锦兰夫人也不是好惹的,两个人强强联手,到时候再把咱那不懂事的馨儿拉拢了过去,这宫里的日子,娘娘怕是不好过啊。”
程青澜一听,的确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却又安心了一些:“不怕,只要本宫这肚子里还有皇子,本宫就还有胜算。”
“娘娘,这皇子还要过九月才能落下,在此之前,一切皆有变数。娘娘若是放任未央宫那里不管,给自己徒留祸害啊。”
“那你说,本宫现在该怎么办。本宫手里已经没有可以正当年龄的女子可以献进宫里了,难不成本宫要去物色别的不知根不知底的女人?”
柳音笑着直起了身子:“娘娘若是不嫌弃,面前这儿就有一个。”
程青澜冷笑一声:“就你?如此容貌,在这宫里根本不值一提,陛下怎么会看上你?”
柳音站起了身,在程青澜面前转了一圈:“娘娘仔细看看奴才这身段儿。”
常恒上下打量了一下,默默地在程青澜比了个大拇指:“娘娘,这身段可是万里挑一,任何男人看了都把持不住啊。”
“你这真男人又知道了。”程青澜白了常恒一眼,然后看向柳音道,“倒是有些可取之处。不过本宫问你,若是本宫帮你举荐成功,你可否会给予本宫绝对的忠诚?”
柳音听见程青澜答应了,赶忙跪了下来:“自然!奴才以后唯皇后娘娘马首是瞻。”
“识相便好。”程青澜站起了身,“来,跟着本宫移驾天凌殿。”
柳音一溜烟跟了上去:“是,娘娘。”
此时天凌殿内尚未熄灯,程青澜站在门外道:“今日皇宫发生了大事,本宫心里有愧,特意送了些热黄酒过来,陪陛下说说话,麻烦公公进去通传。”
“是。”门口当值的公公跑了进去通传了一声,然后走了回来,“娘娘请进。”
程青澜拿着东西,往里走去,便见凌无绝坐在榻上,有些苦恼的样子。
程青澜行了一礼:“参见陛下。”
“起来吧。”
程青澜将酒具在凌无绝面前摆好:“陛下在苦恼些什么?”
凌无绝拿起了酒杯:“朕就是想不通,怎么馨儿那么排斥朕?你不是说,她早就对朕仰慕已久吗?”
“或许是她年龄小,有些害羞罢了。”
凌无绝往嘴里灌了三杯酒下去:“朕感觉不是,她就是不爱朕。亏得朕之前还那么心悦于她,看来朕这一片痴心,也是错付了。”
程青澜心里咯噔一下:“陛下对馨儿是真心的?”
凌无绝点了点头:“朕从没有见过这样美好的女子,朕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感觉世界都明亮了。”
程青澜一直觉得凌无绝是个多情的男人,今日才知他会真心爱上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却不是她自己。
程青澜此刻被他这一番话伤了心,她见凌无绝微醉,便直接把柳音进献了过去,自己匆匆离开了。
夏日的夜晚,树上的蝉还在无休止地鸣叫着,可程青澜却觉得这一夜冷彻心骨,她走在了宫道上,不禁流下了眼泪。
常恒见程青澜这么哭,到底有些不忍,他悄悄赶走了后头跟着的下人们,然后在程青澜身边道:“要不奴才陪皇后娘娘走走?”
“算你还有良心。”程青澜默许了和常恒一道散步,她说道,“你知道吗?从前本宫一直觉得,陛下的爱只属于本宫一个人。后来才发现,陛下喜欢一切美人。直到今日,本宫才知道,陛下是一个有心的人,他会爱人,可他爱的人不是本宫。”
程青澜看向了天空:“秦素烟,这一仗,算我们俩打平了,我们终究都爱错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