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佑霖微微动了动唇，饶有兴味的情绪在澹黑的眸色里微微显露出来，“不如顾小姐说说我误会了什么，误会了你对陆景元的推搡，其实不过是你欲拒欢迎的把戏？”
那双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顾清许，似有薄雾浮现，却怎么都让人抓不住。
曾几何时，她动情坠入这双眸子里，像是坠入地狱一般。
顾清许对上他的目光，一瞬后移开，轻轻愣了一下，然后淡声说，“没想到宋先生这么忙，还有时间听墙角。不管是不是，您放心，这样的把戏我不会用在您的身上！”
宋佑霖缓缓笑了，笑容讽刺，“顾小姐，我不吃你那一套。不过人在何边走，哪有不湿鞋，你这么贪心，怕最后什么都没了。”
顾清许脸色如常，嘴角甚至勾了一抹浅笑，“宋先生也放心，我就算一无所有，也不会求您施舍一分。”
宋佑霖脸色倏地沉下来，冷淡的声音带着一丝阴沉，“是吗？那样，我倒是很期待呢！”
他还能期待什么？无非就是期待，到时候，顾清许一无所有，到他跟前摇尾乞怜，再次被他赶出去。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宋佑霖应该会觉得很痛快。
但她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起码一无所有的时候，也不会去求他。
医院后院的风景如画，起了凉凉的风，但不入骨，金黄的树叶吹落而下。
氛围本应该是好的，但此时此刻，顾清许和宋佑霖对峙站着，无形中拉出了一根僵持的弦。
谁都没有说话，但彼此心知肚明。
“清许，佑霖，你们在这里？”
突然一道优雅的声音拉裂了这根弦。
顾清许转头，看到陆盛南，嘴角的笑容缓缓上扬。
宋佑霖的视线掠过那抹笑，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的笑，起码是真心的。
顾清许似乎极力要和他撇清关系，语气疏淡，“刚遇到宋总，打了声招呼。”
宋佑霖没有戳穿她，嘴角勾了勾不怀好意的笑，“我看顾小姐和陆导在一起，还以为他们复合了呢！”
顾清许怕宋佑霖多嘴，说些不该说的话，忙截断他的话，“宋总怕是误会了，如今景元和叶菁菁小姐订婚了，又怎么会和我复合？”
宋佑霖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是吗？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以为你要陆导复合了，如果是和叶小姐的话，自然是不会复合了。”
陆盛南闻言，幽黑的眼眸闪过什么，脸色却很平静，淡淡道，“佑霖可能不是很了解清许，她不是会走回头路的人，她和景元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宋佑霖脸色冷了冷，“那你对她的过去有多了解？”
陆盛南沉默了一忽而，脸上并没有特别大的情绪，淡淡道，“两个人在一起，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要是有天清许愿意讲，我就当故事听，如果不愿意，我就当一个没听到的故事。”
宋佑霖插在裤带的手暗暗捏紧，他一时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只觉得心上堵了堵，或许他真的是见不得顾清许好，又或许有其他的原因。
在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很清楚，或者说，并不想知道得很清楚。
他的嘴角缓缓勾勒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似笑非笑，口气里带着些微的警告，“但愿有天你知道了顾小姐的过去，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顾清许不担心宋佑霖说出，五年前的事情，对于宋佑霖来说，也是不光彩的事情，他一直尽力想隐瞒的故事，准确来说，是一场事故。
但顾清许来记得昨晚他的威胁，所以，和陆盛南站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刻意隔开了一段距离。
这样的举动落在宋佑霖的视线里，似乎心里堵住的地方，松了几分。
陆盛南抬眸看了顾清许一眼，神色转了温柔，说，“我对清许的承诺是一辈子的！”
感人至深的话，放在任何的场合，都能让人热泪盈眶，但不适合这样的场合。
顾清许对上陆盛南略显热切的目光，抿了抿，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
但陆盛南知道，这一局是他们赢了，他嘴角含了温润的笑，抬起手臂，将一个档案递到了宋佑霖的面前，轻描淡写道，“本来是要拿给你的，但现在正好遇到了。我早些时候，有事去检科验看到了这份档案，说是你的，我就想着我拿给好了，你的这些数据都是机密的信息，落到旁人手上就不好了。”
宋佑霖面容冷峻，视线定定落在密封的档案袋上，眉目平静淡漠，隔了数秒，平淡自若接过了档案。
陆盛南若无其事地追问，“佑霖，你身体还好吧！”
宋佑霖缓缓伸出手，接过档案袋，慢条斯理拆开，看了一眼，眸光暗了一瞬，然后又合上了档案袋，捏在指尖，视线若有似无扫过顾清许，徐徐开口，“上次被顾小姐捅了一刀，也不知道那把刀上是不是有毒，就做了一些测试，还好，算顾小姐有点良心，没抹什么毒药！”
顾清许抽了抽嘴角。
毒药？
他的联想能力是不是太夸张了一些？
还没等顾清许有什么反应，陆盛南神色些许凝重，说，“佑霖，那天的事情，确实是清许冲动了，要是有什么弥补的地方，我愿意替清许补偿。”
宋佑霖定在原地，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周身的气息令人胆颤，如锋刃一般的薄唇微微开合着，“我答应你不再和她追究，自然不会失言。只是一次是冲动，第二次就是蓄谋，我相信，顾小姐还没蠢到那样的地步！”
本质上，他还是在骂她蠢！
顾清许努力挤出一抹笑，“宋总，那次确实我冲动了，生死有命，一个人一心向死，不管谁说了什么，不管世间还留下了什么责任，最终还是会选择那条路，与别人无关。”
在这个时候，她不得不妥协，她妥协，程庆荣的死是个人的选择，和宋佑霖无关！
这个意思，她没有明明白白说出来，但是她相信，宋佑霖自然也听得明白。
果不然，宋佑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不过一瞬，眸光就变得锐利了起来，“我就说，顾小姐还没蠢到那样的地步。你能想明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