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霆深手扬在半空,还没落下来,被小九九两只胖手丫抓住。
她仰着包子脸,瞪圆了黑溜溜的眼睛。
那眼里的失望与愤怒,竟让许霆深心头猛的一缩。
许枝极快的抬手一打,打掉了许霆深的手。
侧过身,以保护的姿态护着怀里的孩子。
看向他的目光,跟九九一样,是防备跟怨恨。
许霆深盯着许枝,眼底漆黑深邃,似黑夜中燃烧着一把汹涌的火。
他唇角往上弯,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忽然抽身,往电梯那儿走了。
许枝眼看着他进了电梯,没再回头,身体往后一靠,撞到身后的门板上,差点儿摔过去。
忙那两只手抱住九九,接连退了几步,稳住身体。
九九也害怕的抱住了许枝的脖子,小猫儿似的喊了一声:“妈妈。”
许枝抚着女儿的后背,心有余悸。
许霆深那眼神,绝对不是不追究的意思。
她这样冲撞他,天知道他回过头来要怎么折磨她。
她什么都不怕,就怕,他会把女儿藏起来。
许枝微垂的睫毛颤了颤,好半天才抬起来,看着面前粉嫩嘟嘟的女儿,眼底的惊慌不见,取而代之的坚定跟决然。
“九九,你想不想跟妈妈在一块儿?”
九九懵懂的望着她,点了点头。
“九九要永远和妈妈在一起!”
许枝眼眶发红,沙哑的嗓音带了几许哽咽,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孩子,妈妈也要永远和你在一块儿。”
她可以什么都没有,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不能没有女儿!
吃过晚饭,许枝陪女儿看了一会儿电视。
许霆深迟迟不过来接九九。
如果不是租的这间房不对,许枝倒情愿他永远别出现,可是现在.....
小孩子的生理钟已经固定了,快九点的时候,九九的脑袋已经和小鸡啄米似的直往许枝圈着她的胳膊上点。
许枝看了一眼时间,不能再等下去了。
九九还没有洗澡。
她这里的浴室,许枝无论如何都舍不得让女儿进去。
看着空白一片的手机屏幕,虽然换了号码,再没有了过去的痕迹,可是他的手机号,却像是长在了她的骨血里,不需要犹豫,就能立即默背出来。
她痛恨着自己的记忆里,又无法摆脱。
闭着眼,用力咬了一下舌尖,许枝将那串号码输入进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许枝克制着自己的战栗,尽量冷静道:“你什么时候过来,女儿要睡觉了。”
对方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在她说完的当时,就挂断了电话。
像是一把刀,在她刚尝试接触到过去时,劈手斩断了时空的联系。
许枝木然的看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屏幕,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会来,还是不会来。
大约十分钟之后,外边有人敲门。
许枝不敢放已经睡着的女儿一个人,揽抱着,过去把门打开。
站在门口的是许霆深的助理,林东。
林东颔首:“许小姐,我是替老板来接小小姐回去的。”
许枝面色有些僵硬,她点了点头,却不把九九递过去。
林东只好再喊了一声:“许小姐。”
随即伸出两条胳膊来。
许枝缓慢的将手伸过去,就在林东将要碰触到九九的时候,她又很快的缩了回来。
迎着林东诧异的目光,许枝抬起脸来,那瘦削得与从前已难分辨的脸上,有坚决跟孤勇。
她说:“许霆深在哪儿?我要见他!”
林东打了电话,得到了许霆深的允许,把许枝带了过去。
他人在夜色,时隔几个月,再度出现在这里,许枝显得镇定许多。
林东把人带到了楼上,许霆深的个人包厢。
许枝推门进去,包间内烟雾缭绕,两个身材火辣的女人围绕在许霆深的两边,看到她进来,两人俱满怀敌意的审视了一遍许枝。
许霆深的脸庞笼罩在白色烟雾中,令人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神色。
许枝走过去,呛人的烟味刺激得她肺部难受,喉咙刺痛。
“你们出去。”
那两个女人“哈”的笑出声来,手在许霆深胸口抚着,娇嗲的说:“许先生,她叫我们出去呢!”
许霆深幽深莫测的目光眯起,盯着许枝。
嗓音里夹杂着似是而非的笑:“那就出去,等什么?”
两个女人一听,都不怎么高兴,又不敢违逆许霆深,只能不甘的起身,越过许枝时,一人一下,故意往许枝身上撞。
撞得许枝往前一个趔趄,膝盖磕到了矮几上。
许霆深没说话,单手架在身后沙发靠背上,看蝼蚁一样看着眼前被动趴跪在地上的女人。
“跪够了?”
许枝膝盖酸疼得厉害,她两只手撑在地上,爬起来:“我来,是想跟你谈九九的抚养权。”
许霆深“呵”的冷笑出声,“叮”一声,再度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就凭你?”
“许枝,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输了。”
在他们所定下的约定中,她没有在一个月之内找到肯帮她打抚养权案子的律师,她的确输了。
可是......
“如果不是你威胁,我已经找到了!”
他蓦伸手,揪住了女人的脖子,将人隔着矮几一下提到了跟前。
桌上酒瓶杯盏稀里哗啦摔了一地。
许霆深半倾过身,射入许枝眼中的光,又冷又狠:“你在反抗我?”
“许枝,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嗯?”
尾音上挑,是危险的警告。
许枝克制着愤怒跟由衷的恐惧,她告诉自己,她不是来跟他争执的。
她忍耐着,握紧了双拳:“好,你要九九的抚养权,我给你。”
“但是,我要见到她,每周。”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任何条件。”
他笑得肆意,随手一松,许枝摔到了地上。
“许枝,乖一点,否则,你知道我会做着什么。”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他现在拿捏住了她的软肋,只要他想折磨她,就能利用九九来让她生不如死!
他要把她的下半辈子都捏在手心里,让她永生永世都翻不了身!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啊?
她是被冤枉的!背负了杀人的罪名,钉在罪犯的耻辱柱上,这辈子,她都要堕落的活着吗?甚至,连她唯一的女儿,都要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承受利用、报复,无休止的侮辱?
不!她不答应!她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