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枝没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怒气。
车子从医院里一路疾驰,她什么都不敢说。
车开得这么快,所幸路上行人车辆并不多,许枝胆颤心惊的蹲在后车厢的座椅边上。
一直等到他将车子逼停在路旁。
许霆深心口闷得厉害,就是觉得不痛快。
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愤愤的叼在嘴里,点燃。
深吸了一口气,让那辛辣的气味在胸口打转,再从口腔里吐出来,才勉强好一点儿。
这个女人,有时刻让他火冒三丈,且莫名恼怒的本领。
斜眼,从后视镜里往后瞧了一眼。
她身上的衣服有些乱,他刚才车开得的确快,根本没有考虑到坐在后座的人。
鼻子上红彤彤的,额头也有印子,应是他发车时,油门踩得太足,撞到了。
他手搭在车窗边上,抖落了手里的烟灰,薄唇微启,问道:“去了趟医院,舒坦了?”
许枝意会过来。
他是在质疑她去医院的目的。
不禁觉得可笑。
是不是只要她有点儿什么动作,他都能往那方面去想?
她在他眼里,就是那样一个欲求不满的女人。
真是可笑!又可悲!
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点儿笑容来,可终究没有成功。
许枝手支在座椅上,往上,坐了上去。
这一路,她就这样狼狈的半蹲坐在车座前边,连动都不敢动。
他车子开得这样快,简直就像要将她载去末路一般。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话可解释。”
因为解释也无用,他永远觉得她是在狡辩,她敢做不敢认。
“许枝!”
他看在她刚才撞疼了的份上,给她一点儿脸,她还蹬鼻子上脸了!
将手里的烟摁灭,他回头,抬手朝她一指:“识相点!别惹毛了我!”
“我跟你说得很清楚,我不需要一个不干净的女人!至少,你在跟我的时候,老实点儿!就算是馋了,也给我忍着!”
许枝脸上火辣辣的,像是给人当头打了几个耳光,脑袋都是懵的。
他将这话说得,好似,她是个惯常偷腥,银荡不堪的女人!
什么叫“不干净”?又什么叫“馋了”,也要忍着?
她两只手用力的握着,握着,指甲刮得掌心软肉,也不觉得疼。
因为她肺腑五脏的痛,早就已经超过了掌心里这一点儿细小的疼。
“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一个不堪、下贝戋,人尽可夫的女人,是吗?”
她抬头,冲他看过去。
那目光,明明的平静的,可就像是表面上平静的海,底下却隐藏着怎样的汹涌,许霆深看了一眼,眉头紧皱起来。
他心口有些不太对劲,抬手按了一下,又并没什么异常,好像刚才那一瞬间的抽搐,只是他的一个幻觉。
“你是什么样的女人,不必来问我!”
他道:“问问你自己!”
“问我自己吗?”
许枝垂下头去,看着已经发白的指尖,她轻轻的“呵”了一声。
“我还以为,我是没资格的,原来,我还能问我自己,我是谁。”
许霆深冷道:“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我绝不可能可怜你!”
“许总以为,我还会祈求你的可怜吗?”
她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不会了,这辈子都不会了。”
她声音低得厉害,飘飘渺渺,下一秒就会散了似的。
许霆深越发感到烦躁起来,心口那团窒闷的气流,怎么都退散不去。
他深吸了口气,将那窒闷的感觉压下去,道:“这次,我放过你,再让我知道你下次穿成这样去见别的男人,我绝不饶你!”
他说着,再度将车开上行车道。
许枝静默的坐在车后,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呼吸都像是湮没在了这凝滞的沉寂中。
许霆深扯了扯领带,不知第几次,往后视镜里那低垂着的,总是苍白着的小脸看过去。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许霆深随手开了。
林东道:“许总,医院的款项已经到位。”
许霆深“嗯”了一声,根本没听林东接下去的汇报,直接将电话挂了,丢到一边。
被挂了电话的林东一脸懵逼,早上过来的时候,本来是有一个部门会议,但许霆深翻看到医院要筹建实验室的项目,立即决定改变行程,亲自去医院查看情况,落实项目。
林东还以为,许霆深特别看重这个项目,那后续款项之类,必然也会亲自了解,谁知道.....
许霆深挂了电话,往后又扫了一眼,就看到许枝头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她睡衣外套垮下来,露出半边雪白的肩,这段时间将养,也没见她长肉,还是瘦得可怜。
昨天晚上抱着她,他都觉得怀里硌得慌,撒开手,又怕她胡乱蹬脚,把他的床单给蹬坏了。
许霆深抓着方向盘的手松了松,挂在上方的时速指针往下,回落了一点儿。
许枝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迷糊的睡过去了。
被许霆深那样侮辱,跟他处在同一个空间,她还能睡过去,简直不敢相信。
傍晚的时候,管家拿了一套礼服过来,说许霆深让她换上,一会儿去参加那位不知娶了多少任妻子的林总的婚礼。
这位林总在业内也算有名,他邀请,大家都不会拂他的面子。可这次不知道是小五还是小六上位,对于名媛太太来说,出席这样的婚礼场合,要算是一种自降身份的事。
所以,男人们大多要么独自前往,要么,带上公司的公关,或者是,在外的女人。
许枝并不想去。
在林妍刚刚出事,毫无头绪的时候。
在他那样辱没她之后。
而出席这种场合,是他对她的又一次侮辱。
然而管家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令她无声接受了那套礼服。
他说:“少爷说了,许枝小姐可以选择不去,不过,今天的晚宴,秦力先生也会携女伴参加,也许,许枝小姐会感兴趣。”
卑鄙!无耻!下流!
他明知道她不愿意,明知道她还想自欺欺人的留着最后一张骗人的面具。
可他就是要撕破它!
他要让整个夜城的人都知道,曾经站在名媛之巅的女人,如今有多下贝戋,堕落!
她已跌入万丈深渊,他仍觉不够。
他要她在每一次将忘记痛时,再狠狠的刺下一剑,时时处在痛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