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挡在她身前,气息紊乱。
似乎蕴藏着磅礴的怒气。
许枝身体往后,几乎笔直的贴到了门板上。
他灼热的呼吸,纠缠着她紧张急促的气息。
许枝十根手指张开,贴在冰凉的门板上,刚刚被热水烫得快麻木,失去知觉的十指,慢慢的被冰冷侵袭,恢复了一点儿触感。
她仰头看着他,他的身后,临床,正是一扇窗,窗边摆放着她画稿子的桌,稿纸翻飞,帘动簌簌。
树影晃动的斑驳,倒映在她直视着他的目光中,安静,安静得发冷,冷得人心不畅。
她没什么可怕的,无非是舍得一身剐,他要什么,她给什么。
身体,尊严,人格,自尊。
她没什么剩的了,除了隔壁的孩子。
且那孩子,也并非只是她一个人了.......
他真不喜她这直视无畏的眼神,好像他是什么刽子手,一刀下来,会令她身首异处。
那清冷到冰冷的眼神,与从前总是火热追逐的目光交叠.....许霆深心头无端的抽了一下,闷得厉害。
压着心头的不痛快,他垂下手去,将她曲起,指甲用力抠着门板的双手毫不客气的往手心里一抓。
听到她呼吸略略重了一分,许霆深眼深:“没脑子?冷热都分不出?”
他说着,抬手开了灯。
光亮冲头顶一下子倾泻过来,驱散了黑暗,也令人心里的恐惧稍退。
他抓着她的手,往墙边椅子上去。
许枝弄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挣了挣。
“别动!”
“药箱在哪儿?”
许枝看了一眼自己烫红的手心,视线落在许霆深微垂目光的脸上:“不用......”
“闭嘴!”
他抬头,扫了她一眼。
将许枝挣扎的手抓得更紧:“药箱!”
“你想干什么?我......”
“别让我说第三遍!”
许枝深吸了口气:“没有。”
在许霆深开口之前,极快道:“生死都可以不在乎的人,用不着药箱,不是吗?”
许霆深面色骤凝,看她的目光晦暗不明。
将许枝的手一松,起身,板着脸开门出去。
许枝松了一口气,摊开一双红彤彤的手心看了一会儿,往身上擦了两下,不以为意的走到窗边,就开始整理稿子。
曾琦说,第一期打出来之后,要是反应好的话,很快就会出第二期主打款,她要提前把稿子画出来。
最好,是空出时间,开始跟进相关内容的学习,只是画图,并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设计师。
窗户开得有点儿大,许枝起身,关了一点,并没有完全关上。
坐回来,刚要拿起笔,继续工作。
身后的门被推开。
许枝愣了一下,忙起身回过去。
许霆深已大步过来,抓了她的手,毫不客气,几乎像是把她丢过去一样,丢到了床边上。
“你......”
“闭嘴!”
他很烦躁。
抓着她的手,将冰块拿出来,又拿了烫伤药膏出来。
莫名其妙的可怕!
许枝手往后抽:“用不着!我好好的!”
他突然对她好,是什么意思?又在想什么折磨人的点子?
她一点儿都不敢要他的好意,他的好意,是藏着刀子的砒霜毒药。
“说!继续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闭嘴!”
他恶狠狠的,将冰块往边上一扔,陡的起身,两手在许枝身边两侧一撑,突如其来,狠狠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暗示的警告,是她破损唇上那顺着往舌尖钻的一点儿血腥气。
许枝倒吸一口气。
回想到每一次他碰她时,那像是拆骨剜肉的疼,就感到浑身战栗。
表面上还算平静,心已狂跳不已。
她果然不敢再动,僵硬着身体坐着。
由他将烫伤药膏擦完了,把东西都丢进了药箱。
许枝看着,视线始终停留在他的那双指骨分明的手上,一动不敢动。
身后的窗,风钻进来,带了雨丝。
夜城是个多雨的城市。
他本要走的,大约是被风带进来的雨丝打到了后颈,凉得他停下了脚步。
回头。
就见一直都没有抬头看他的女人,这时正目光直直的看着他的后背,像是迫不及待要将他送出门去一般。
察觉他停下来,回头。
她下意识的抬头往他脸上一看,随后,像是被抓住了的贼一般,很快的避开,刚涂了烫伤药的两只手紧紧的握着拳,紧张、害怕。
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下一秒就会毫无理由的伤害她一样。
许霆深两边太阳穴突突的跳动,说不出来的闷堵烦躁,就要往回走,话已涌到了舌尖上,想说的,可是,眼睛不禁看到的床头柜上的东西,令他所有的言语在纷纷奔涌的那一刻,僵硬的,直挺挺的停留了下来。
猝不及防的。
像是一个耳光,半空中横冲出来,打在了他的脸上。
火辣辣的!
手里捏着的药箱,成了一个大笑话,在咧着嘴,疯狂的嘲笑他。
他在当什么好人那!
他在她眼里,跟那些与她有牵扯的男人,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避孕药?呵!她不想要他的孩子?她配吗?一个心机叵测,手段狠辣的女人,她以为,他许霆深会要她生的孩子?
如果不是她耍心机,偷偷生下了九九,她这辈子都休想要他的孩子!
怒火直冲到脑门,他拉开门,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出。
许枝一口气噎在心口,看着被甩上的门板,半晌,才敢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她垂眸,看了一眼涂满了药膏的手心,起身,来到洗手间,打开水喉。
冰凉柔顺的水,冲走了手心的药膏,她用力的搓两下。
烫得并不严重,可是如果用力搓揉的话,还是会感到刺麻的微疼。
洗干净!一直到手心里洗得干干净净,许枝才走出去。
坐在窗边,继续画她的稿子。
他的好意,她不敢要,因为不知道,最后会付出多大的代价来偿还。
许霆深气冲冲回了房里,只开了床头柜的一盏灯,他单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捏着烟,在房间里郁烦的走来走去。
鬼知道,他怎么对许枝越来越厌烦!
她做什么,都让他感到烦躁!
可是,丢掉她?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却又被立刻否决!
不断的想到她放在床头柜的那瓶药!
呵!
她可真是个有手段的女人!不过给她一个机会靠近他,瞧,立刻就能施展出她的“才能”来,令男人为她心烦意乱!
许霆深狠狠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